程荀稍稍心安,定定心神,将自己这数月以来,在西北所遇的点点滴滴,一五一十道来。 待她说完后,天边最后一点暮色已然沉入天际线,深蓝的夜幕高悬天上。门外,丫鬟小厮悄不作声地在府中各处走动,灯火将整座府邸点亮。 孟忻听后,久久陷入沉默。程荀将手边温茶一口饮尽,管家老何轻轻推开门,将屋中烛火点亮。 见孟忻沉默不语,老何极有眼力地没有上前,只在程荀身边低声道: “小姐,晚饭已经备好了,夫人、少爷和妱儿姑娘正在前院等着。若老爷小姐这边一时无暇,可要小的先去通传?” 程荀有些为难,孟忻却抬头道:“无事,你去告诉他们,我与阿荀一会儿就来。” 说罢,他站起身拿起一旁氅衣,带着程荀往外走。 夜风渐起,游廊上的灯笼随风而动。因国丧未过,府中各处的装饰都撤下了,素色的灯笼与幔帐在风中飘动,愈发显得冷清凄然。 半晌,孟忻忽然道:“阿荀,你可知道,你想走的是条险路?” 程荀垂首走路,没有开口。 “新帝方才登基,朝中人心惶惶,百姓苛税杂重,西北战乱频频,东南更时不时有倭寇作乱。现下的大齐,看似太平盛世、万事无虞,可背后却是临深履薄、夕惕若厉。” “如今你也看到了,朝中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新帝尚且稚嫩,未能培植起自己的力量,就连如今眼中钉肉中刺的蔡党都不能轻而易举妄动,更莫说在西北经营数年的范家。” 饭厅就在眼前,孟忻脚步微顿,语气认真: “阿荀,我明白你想为沈家翻案,可你也该明白,眼下将此事捅出来,未必是最好的时机。” 程荀明白他的意思,可心中不免还是升起一股悲愤之感:“可即便不为沈家,范脩养寇自重,为祸边关百姓二十年,难道不该死么?” 孟忻定定看着她,忽然开口道:“阿荀,为政者,何为先?” 程荀不假思索:“民为先。” “民所为者何?不过一床一灶、一屋一田。为政者,殚精竭力,所为也不过如是。”孟忻轻轻叹了口气,“新帝是有才识胆气之人,可为政一国,往往有比公义更重要的东西。” “我并非阻止你,只是想告诉你,此事牵扯甚大,贸然将其捅到光下,且不说结果是否如意,你的安危恐怕也是问题。” 程荀低着头,半晌道:“父亲,我明白了。” “可是。”她抬起头,看向孟忻,“范脩将边关百姓当圈养的羊羔一般戏耍,与伊仁台里通外合二十年。阿拉塔此时与范脩并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