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无暇回答程荀。程荀亦没有理会,连声道:“若是您记不清了,也无碍,随我去看看就是。” 范春霖咳过了劲儿,呼吸声急促混乱,嘴角扯出个自嘲的笑,断断续续说道: “那恐怕难了,依我现在这身子,恐怕撑不到红水,就要没命了。” 程荀微微笑了下。 “这倒不必劳烦将军奔波。我将半个藏书阁都拆了,若想看,随时去我府上便是。” 此话一出,范春霖呼吸猛地一停,骤然抬头看向程荀。 “你……” 程荀俯下半身,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探向范春霖。 “范春霖,你不必与我再绕弯子。今夜你将我请来,难道不就是为了在死前将真相述之于口,以减轻心中所愧么?” 程荀紧紧盯着他的神情,清晰看见了他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 “留给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你若真想告诉我什么,便尽快吧。” 程荀坐回原位,施施然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屋内蓦然陷入沉默,一时只剩墙角滴漏铜壶在滴答响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范春霖强撑的面具终于碎裂。 他平躺在床上,仿佛一具了无生气的躯壳,用某种叙述旁人故事的语气,不带一丝起伏的情绪,平静开了口。 “我自小在石青先生家长大,五岁前有母亲陪伴左右,五岁后,母亲回了西北,此后就独我一人与先生、师兄们同住。 “我与沈焕同住了八年。” 他声音稍顿,像是陷入了回忆。 “十岁那年,沈家出事,一天夜里,沈焕接到他大同家中送来的信,连夜就收拾包袱走了。 “那天夜里下了雨,雨声很大,盖得他哭声若有似无。他没有与我道别,我也未曾过问他家中情况,只假装睡着了。 “等天亮后,我跑去问先生,沈焕可还会回来?先生没有回答我,只是重新帮我系了外袍。” “直到四年后,石青先生仙逝,我离开汉中,也未曾再听说过沈焕的消息。”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范春霖又连声咳起来。程荀顺手拿起床榻旁的茶壶,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范春霖接过茶杯,艰难地咽下水,终于止住了咳。 他缓了缓,又继续说道: “那时我不过十四,托家中的福,在汉中、乃至西北都有了些微不足道的名声。家中几个兄长已经从了武,父亲便催我回去科举。 “我少时叛逆,一心念着行万里路、访古问今,在回家途中,偷偷撇开护卫与仆从,独自一人跑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