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双眼迸发出光亮。 程荀从一旁拿来纸笔,细细询问那位将士的名姓、年岁、特征,一字一句记录下来。老妇人也坐直身子,倒豆子一般,将儿子的情况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郑田,年二五,蓄胡,侧脸有痣,额角有疤,腿脚伶俐…… 写完后,程荀将那纸张叠好,当着老妇人的面塞进衣襟里。 “多谢您,多谢您,真是大慈大悲……”老妇人又哭又笑,涕泗横流,狼狈到了极点。 程荀艰难地扯出个笑,吩咐亲卫将祖孙几人安然送回家中,还捎上了不少口粮,准备送给这祖孙一家。 临出门前,贺川特意将亲卫拉到一旁,嘱咐他们务必要到人家中后再拿出口粮。亲卫心下了然,带着他们匆匆离去。 待祖孙几人走后,府中霎时安静下来。 程荀强撑的笑脸也落了下来。她嘴唇紧抿,在原地站了半晌,开口吩咐道:“叫厨房准备起来吧。” 贺川一愣,以为程荀要安排厨房什么要事,连忙追问。 程荀却看了她一眼,只道:“大敌当前,难道就不吃饭了?” 说罢,她大步朝书房走,话音丢在身后。 “正月初一,往常怎么过,今日就怎么过。” - 乌云蔽日,过晌午,天色很快昏暗下来。狂风乱卷,城中空空荡荡,满是肃杀之意。 经过一上午的混乱,街上已看不见惶惶无措的百姓,只剩下兵甲列阵的将士各处驻守、巡视。 正是新春,家家门户紧闭,莫说爆竹声,连婴孩的啼哭都分毫不闻。朔风刮起满地飞雪,风中只隐隐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程荀坐在府中,静静等待着夜幕降临。 鞑靼昨夜已与紘城将士有过交锋,又被雪崩挡了去路,失了袭城的先机;可要若是为了等待时机迟迟不出兵,也不过是平白消耗己方,给了援兵机会。 故而程荀猜想,最迟今夜,鞑靼必然要出手。 屋内燃着香薰,程荀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手中被攥了许久的玉戒,轻轻放在桌上。暗淡的天光透过窗纸,落在青碧莹润的戒环上,程荀盯着那玉戒,沉默许久。 时间飞快溜走,暮色四合之际,屋中、廊下都点起灯。程荀披上大氅在府中绕了一圈,只见墙根转角都安放好了桐油与陶罐,亲卫们一身黑衣,隐藏在阴影中,无声把守着孟府的安危。 下人房里,崔夫人带来的仆从们也早早熄了灯,房门紧缩,俨然已睡去的样子。程荀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些歉疚,驻足片刻,还是离开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