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朦胧, 玉扇从一片黑暗中缓缓睁开眼。 苦涩的药汁味儿在鼻尖弥漫,她的手略微一动,碰到了柔软蓬松的棉絮。 这便是阴曹地府么? 思绪仍在半空飘着。混沌中,她想起最后闭眼前, 耳边绵延不绝的哭声, 还有人在她衣襟中塞了什么东西。她一时想不起来, 自己最后那副可怖的形容, 还有谁愿意接近自己、为自己哭呢? 下一瞬,她又想起了,那个人是玉竹啊。 躯体的感知慢慢回笼。安静的室内, 她察觉到身体中有什么在规律、稳定地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 她无知无觉地细数着, 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脉搏吗? 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头顶床帐上挂着棉麻纱幔,向床榻外看,是一间摆设寻常的屋子。屋子正中放着个小吊炉, 炉上煨着药壶, 一个小丫头拿着蒲扇,坐在炉子旁边昏昏欲睡。 玉扇缓慢地眨眨眼,手用力一攥, 指甲陷进肉里,是轻微的痛感。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望着那小丫头, 艰难地开口, “你, 你……” 小丫头惊醒过来,放下蒲扇跑到她面前。 “姑娘, 你终于醒啦?” “这是哪儿……” “您先休息,等天亮再说。”小丫头替她掖了掖被角,避而不答。又从背后桌上端起一碗微凉的药,给玉扇喂下。 “我家主子救了您,等明日天亮他便会过来,您先安心休息。”小丫头想了想,又道,“主子让我和您说,洪泉大哥也在这,您不必担心。” 玉扇听后一愣,有心再问,可那小丫头已经掩了门出去了。她倒在枕头上,呆呆地望着头顶。 过去的半个月,就像做了场梦。从玉竹将她救起那日开始,她的命运好似转了个急弯,洪水一般奔涌向前。先是福全死了,她染上怪病,然后奇迹一般在这里醒来,又被告知这一切是有人救了她…… 她的心蓦然一跳。 是……玉竹吗? 这个猜想好似一道灵光,霎时穿破长久以来的迷雾。从玉竹在胡婉娘身边崭露头角后,玉竹就成了胡府里谁也挑不出错的存在——忠心、沉稳、不贪图钱财、嘴严,是那个就算最刁钻刻薄的妈妈也说不出一句不好的大丫鬟。 这些年,她没少在暗中与她斗气,可她仍旧一副稳重自持的模样,从不与她争辩、甚至三番两次避开风头。玉竹姿态大方,更显得她一副小人心肠。 是什么时候她发觉不对劲的呢?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