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水又似云的存在将他轻轻托起。他刚沉沉陷进这水云之间, 这光亮有如一团迷雾, 骤然抽身而去。他慌忙追赶, 却怎么也追不上。 那团光亮愈发渺远,追赶中,他猝不及防踩进一道断崖, 陡然坠入无尽黑暗中。 那失重感将他惊醒, 他缓了缓神, 前额后背都落满冷汗。他站起身,脚踩到地板,才有了回到人间的实感。 他回想梦中那片令他着迷神往的光亮,一时觉得熟悉, 一时又觉得荒唐。清醒的人又何必追究梦的逻辑真伪呢? 天色尚早, 他干脆换上利落的短打,拿上短剑在亭中操练起来。 他对自己向来苛刻。出生金尊玉贵,不提他本就天资聪颖, 就单论他不惧寒暑的勤勉,就足够招眼了。这些年,身边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夸赞和挖苦不断, 他却从未有过懈怠。 只因他知道, 自己想要的, 是比那所谓财富、名望都还要难得可贵的东西。 直至日上三竿,王伯元悠悠来书房找他时, 他早已处理完许多事务。 “把信快马加鞭送去济南府,务必让人亲自交给姨母,不要出岔子。”晏决明将封好的信封交给天宝,语气肃然。 天宝殷殷接过信,连声应是,赶忙出门去吩咐。 王伯元挑眉,“倒是少见你这般郑重。” 晏决明没看他,坐回原位,铺开宣纸,提笔游走龙蛇。 “阿荀总得有个新身份,我欲请姨母将她认为义女。将来事成后,她的身份也刚好能过个明路。”他声音平静。 “孟大人和崔夫人的义女,你这手笔可真不小。”王伯元目瞪口呆,他虽知道晏决明看重程荀,却没想到竟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你姨母这些年也没少费劲儿帮你找人,认个义女估计不难。”王伯元不知想起什么,笑得狡黠,“不过,以你那位妹妹的性子,愿不愿意可就两说了。” 晏决明握笔的手一顿,一滴墨落到了白纸中间,扎眼得很。他没有换干净的新纸,而是等墨迹半干,换了个角度,将字精巧覆在那脏污的墨点上。 “她愿不愿意,与我准不准备,是两码事。” 王伯元耸耸肩,走到博古架旁,随手拿起一块玩石摆件,“说起来,我下扬州时路上,还遇见你那位孟家表弟了。” “孟绍文?” “似乎是叫这个。他倒是个……”王伯元沉默几秒,艰难地寻找体面的措辞,“倒是个性子鲁直淳朴的。” 晏决明想起那位不通俗务的表弟,也忍不住笑了,“你怎会碰上他了?孟大人如今不是在济南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