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先生性格温煦又固执己见,几分清高和书卷气一起藏在深邃的眼皮褶皱里,在三日月昼的记忆中,她很少见他这么严肃,甚至用肃穆来描述也没什么不妥。医科大附属医院对面的便利店曾经是三日月昼每天的必经之处,它包揽了她的早午餐,如有不幸,还会再加一顿宵夜,狭窄的空间和琳琅满目的货架,再加上收银员小姑娘甜甜的笑容和清脆的嗓音,吧台和桌子上温馨的手写卡片和墙角的雨伞,本来是个倍感熟悉温暖的地方。三日月昼还没来得及叹气,三日月先生就敲响桌子:“去,帮我拿份纸笔。” 不会是起草什么协议之类的吧?她眨了眨眼,想不出一个法学老师还能做些什么。 恐怕她不止要失望,日后提起这日八成还会冷笑。 三日月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潮意混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涌进肺腑,冷飕飕的风让精神为之一振,露着八颗牙的笑让人措手不及,像个追星的高中生,深情款款的望着手冢国光,把纸笔递给他,还是双手,激动的嗓子都在打颤:“手冢选手,能帮我签个名吗?我看了你之前在澳网的比赛,实在太可惜了,那场明明比温网打的还要厉害。”在她无暇留意的这段时间里,三日月先生通过一场温网回放就成为了手冢国光的忠实球迷。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淡定的,冷静的回应着“是”,认真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三日月先生“能再写一个:送给三日月真一吗?”的要求里低下头继续的,反正她是翻了个白眼,无力的往椅背上一靠,还撞到了伤处,疼的呲牙咧嘴也没人管没人问。虽然她已经是这样一棵独树一帜的歪脖树了,但三日月家的家风甚严也不是说笑。原本以为大半夜和男性独处会被兴师问罪,没成想事情还能往这样措手不及的诡异方向发展——父亲刚好变成男友的球迷,剧本也不敢这么写吧。 “我从很久之前就听慎也提起过你,那时候慎也还在青学当老师。”三日月先生终于喜笑颜开的把签名折好,小心翼翼的塞进胸前的口袋里,兴许回头还会找个相框裱起来:“没想到会这样来见你。” 他就在他像欣赏《摩西》雕像一样赞赏不已的审视里,沉着的回复:“是。” 二十三岁的手冢国光何止是用出类拔萃能形容的了的。三日月拓哉的到来让这趟浑水彻底变成了三堂会审,迎面劈头盖脸将她骂了一顿,但以他的素质,教训也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手冢国光身上。记忆中的手冢国光好像应该还是那个在神奈川的乡下,在三日月昼扛着水枪惹怒了一只家养的大白鹅,被追着咬了半天又不知悔改的逗弄隔壁邻居家的狗时,站出来呵斥她的少年,转眼就已经挺拔的像庭院里的北罗汉云杉一样:“手冢,好久不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