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周围的店铺有的变了,有的没变,新店铺的招牌都是崭新的,老店的照牌都破旧不堪了。 但路面没变,有小水坑的地方还有小水坑,有井盖的地方还有井盖,地面有凹陷的地方还有,只是走过去的那双脚变大了。 他一路走回家,打开家门。 门里的父母一起向他望来。 满面喜色,争着说:“你回来了?” “怎么不先说一声?” “快快快!快进来!” 热情的手伸过来,接过他的行李,摸着他的脸、头发、肩膀,珍惜又疼爱。 ——这一段放慢了。 小男孩的脸变成了男人,他的脸上是不自禁的笑,眼中含着一点泪光,声音却比小时候低沉许多,也沉稳许多。 “临时有假就回来了。没有提前打电话,想着不给你们添麻烦,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了……” 一片白光中,场景换了一个。 更加陈旧的房间,天花板上是老式的灯管,另一对更老也更热情的父母在热情的拉着孩子坐下,坐在老式沙发上,红木色的茶几上摆着陶瓷的会议杯、报纸和老花镜。 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沙发上,热情的回应着老人的话。 “是,已经找到工作了。是学校推荐的。虽然不包分配了,但是我们学校不一样,是定向的。” “对,房子已经有了,是单位发的,不用交钱,每个月象征性的付点房租,水电都有补助,在单位十五年就归我们了。” 年轻的男女互相看了一眼,“我们已经决定结婚了。” 又是一片白光。 男人坐在父母面前,郑重的说:“爸爸,妈妈,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们,我目前并不打算结婚,而且什么时候结婚也没有一定的期限。结婚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的人生要做更有意义的事。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不结婚也不会有问题的。不结婚的人很多。” 两对父母不同的表情汇入到一起。 她惊讶的发现,她本以为以前的那对父母在听到儿子要结婚时是高兴的,没想到他们的表情上也有担忧和不安。 现在的这一对父母,表情同样担忧和不安,但是他们谨慎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停的用眼神互相交流。 ——这交流并不算善意。她敏感的发现这对父母并没有被男人说服,他们还想要继续努力说服他完成人生大事。 然后,完了。 柳苇:??? 黑屏了。 演职人员表开始缓慢滚动播出。 她愣了,回头对梁导——梁导做完spa回来了。 “没了?!就这?” 梁导慢悠悠的点头:“对头,结束了。” 她震惊:“等一下,这不算结尾吧,问题没解决啊。这个男人的父母明显不同意他不结婚的打算啊。” 梁导:“老陆现在还跟父母抗争着呢。按他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哪怕是父母去世,孩子不到死的那一天,都未必能想明白他跟父母的关系是什么样,所以就不会有一个像所有电影都都有的正确的结果。所以,这就是结局。”他两手一摊。 “老陆特别满意这个结局。他觉得这个结局才能说明人生是没有结束的,人生的问题也是没有结束的。” 柳苇:“……” 梁平摇头:“我这辈子都拍不了这么拧巴的电影。”他很惊讶,问她:“你平时觉得他是这么拧巴的人吗?” 柳苇认真思索,摇头:“没有啊。他是有点闷,但还是挺能想得开的啊。我觉得他把解决不了的事都扔了,这还不叫能想得开那什么才叫想得开?” 梁平:“我也觉得他相处起来还是挺爽快的,结果这电影拍出来我算是不确定了。还是艺术片导演都喜欢这么拧巴的思考问题?” 柳苇:“我倒是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拍,我就是觉得观众不会喜欢。” 梁平:“你还能理解,我是理解不了。他绕来绕去,拍得这么复杂,其实就两件事,两对父母,两个孩子。他的父母对比他的祖辈,他与他的父母对比。要是往时代变迁,观念变化的方向去拍还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他拍得太复杂了。” 她说:“您是实用主义。怎么拍能让人看懂还能得奖。” 梁平:“得奖不至于,但至少要知道针对哪一部分的观影人群吧。挺好的故事,让他拍得一点都不接地气。” 梁导摇头,如果说他之前曾经担心过会不会出现一个导演届的劲敌,现在他知道自己纯属多想。 柳苇坐下思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