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鐘的沉默里,杨德音不再说话,似乎还在沉淀情绪。 直到傅琅起身收拾碗筷,这顿令人难以下嚥的晚饭才终于宣告结束。 杨德音心情尚未转好,擦了桌子便窝进自己的书房,傅鸣玉则留在厨房洗碗。 父亲走了进来,倚在冰箱门边,唤了他一声:「鸣玉。」 「怎么了?」他转头,甚至带着微笑,一如往常乖顺。 「你明年就十八了吧?」 「是啊。」他点点头,转身继续刷碗,「怎么突然问这个?」 「明年这时候,你哥差不多就回来了。」 「……嗯。」傅鸣玉喉咙发紧。 「我知道待在这个家很痛苦。」 傅鸣玉背影一滞,接着笑道:「爸,你在说什么?」 「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我得负很大责任,而且我也放心不下你妈……总之,我没办法离开这个家。」 「……嗯,我知道。」他明白的。即使母亲已经面目可憎,父亲依然爱着她。 「我没办法离开,但你可以。」 闻言,傅鸣玉浑身一僵,回过头讶异地望着傅琅。 「等你十八岁,就离开家里吧。」他说,「看是要考远一点的大学,还是直接搬出去独立生活都好——钱的事不用烦恼。」 父亲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像考虑了很久。 「爸,别开玩笑了。」傅鸣玉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德音不可能把你栓在身边一辈子。鸣凤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家里会变得多乱,我实在无法想像。」 听见这段话,傅鸣玉心中闪过一丝期待,期待家里能恢復成过去那样和乐融融…… 但傅鸣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家只会愈来愈糟。 「这是我的家。」他垂下眼瞼,低声说:「我能去哪里呢?」无论去了哪里,终究是要回来的。 傅琅一愣,望着这个长得快比自己高大的儿子,不禁心疼起来。 鸣玉是他与德音的意外之喜。他们对这孩子万分疼爱,不曾给过什么压力,只希望他快乐长大——直到他哥哥走了歪路,整个家就这么倾颓下去,困在夹缝里的傅鸣玉被迫高大起来,撑起这个家,撑起杨德音空洞的心灵。 「妈妈对你做的事一点都不合理,你至少知道这一点吧?」 「……」傅鸣玉轻轻頷首。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干涉。」傅琅拍拍他肩膀,「有事就找爸爸商量。」 傅鸣玉应下了,心里却想着:自己怎么可能这么任性? 爸爸这几年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面色憔悴,而且他一直瞒着母亲在服用精神安定的药物,这些他都知道。 傅琅说完话,正准备回客厅,却被儿子叫住—— 「爸,我觉得妈已经很努力了喔。」他微笑着说。 傅琅怔愣住,瞬间红了眼眶,一语不发地离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