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姜星火以前也没兼职过辩护律师啊,昨晚又失眠了。 姜星火之前倒是有充分的准备,《大明律》什么的都快翻烂了,而且确实给李至刚做了一些后手,但还是觉得发言可能不完备,如今只能是先把要点记下来,免得临场发挥的时候遗漏。 “李至刚!” 刑部尚书郑赐收起了笑眯眯的模样,以惊堂木敲击桌面,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李至刚抬起头来,直视郑赐:“在下不知何罪之有。” 郑赐眉毛一挑:“哦?” 显然,两人以前为了争宠,就有不小的矛盾。 陈瑛这人虽然面色阴沉,但说出的话反而给李至刚解了围。 “郑尚书,李至刚现在还不是罪官。” 虞谦轻咳了一声:“可有诉师?如此争执不成体统。” 诉师这种职业,跟现代的辩护律师肯定是不同的,事实上在明代以前压根没有这个职业,以前状纸只要找识字的读书人帮忙代写即可,但到了明代,由于状纸的重要性提高了,而且法律越来越复杂,就出现了专门给人写状纸的讼师此后讼师逐渐发展,演变成熟悉《大明律》等一整套法律体系的专业人士,帮不懂法律的人打官司,也就是周星驰电影《审死官》里的那种。 但是由于讼师是谋生的手段,为了赚钱肯定要多接案子并尽量胜诉,再加上官府也没有相关的职业资格等级考试,讼师队伍整体的素质参差不齐,很多讼师喜欢夸张,而《大明律》又规定:教唆诉讼者、给讼词添油加醋、增加罪情者,与犯人连坐.所以官员们其实是厌恶讼师的,而如今李至刚的案子作为最高等级的三司会审,也没有哪个讼师敢替李至刚写状纸。 姜星火在条桌后淡淡说道:“陛下允我旁听,亦是明确说了,李至刚没有讼师,若是有法令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亦可根据锦衣卫掌握和提供的证据做补充。” 此言一出,另一侧坐着的刑部侍郎马京、李庆等人,顿时为之侧目。 这便是虽无讼师之名,却有讼师之实的意思了。 但今日的三司会审涉及到刑部要给自己部门的利益,以及相关群体的利益做争取,因此虽然有皇帝的压力,三法司内部也确实统一了意见,但刑部还是要在过程中,拿李至刚的事情来卡一卡姜星火的。 这并不违背皇帝的意思,因为皇帝也不想让李至刚随随便便地轻松过关。 “李至刚,伱是正二品大员,国朝律令明确规定四品以上官员的家属、仆人不得经商,你如何无罪?” 李至刚道:“家妻年幼时,岳父便已经商,及至家妻洪武元年与我成婚,彼时我方十二岁,尚在读书,无力养家,全赖岳父接济度日,若是不做生意难不成一家要饿死吗?况且我岳父从商多年遵纪守法,未曾有半点税款隐瞒,平日里亦是修桥铺路,在街坊中有口皆碑,如何成了卷宗中所说那般奸商?”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皆是一怔,眼神中露出诧异之色。 他们没想到李至刚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重点,但若是细细想来,却不难发现,李至刚一直在强调,岳父经商是他入仕之前很久的事情,而且洪武元年他们成亲的时候是没有《大明律》的,不能拿现在的法去管过去的事情,这是司法裁决时的一个通识。 “避重就轻!” 郑赐冷哼一声,他得了皇帝的意思,今日不是要把李至刚怎么样,但一定得好好恶心一下李至刚不过跟两位副手不同,郑赐不打算反驳姜星火,因为他不想得罪对方。 “洪武二十一年总有《大明律》的第一版了吧?若是此前的事情还可以不算,那你中了明经,点了翰林,又侍奉在懿文太子身边,如何不懂家属不得经商的道理?” 李至刚看了一眼郑赐,随即摇头道:“此言谬矣。” “如何谬矣?不妨说来。”郑赐收敛了一些笑容,语气淡漠地说道。 但李至刚却始终不说话。 姜星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李至刚有些难言之隐。” 这便是之前他跟李至刚私下说的那两句话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