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时任江南道布政使的寿国公李少游,皇亲国戚,老皇帝的元从故旧,乾祐二十四臣仅存硕果。扫了眼胡德,李少游伸手示意了下,问道:“陛下可在?” 胡德赶忙点点头,往里迎李少游:“官家正在等候寿公!” 没有再废话,李少游跟着入内觐见。殿内,老皇帝只着一件单衣,靠在软榻上,额头间有细汗渗出,微闭目,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不自觉地往下沉。 快步上前,李少游轻声拜道:“陛下,老臣奉诏觐见!”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看了李少游一下,然后冲这两日一直侍奉御前的二皇孙吩咐着:“你们先退下!” “是!”二人都不禁打量了下李少游,这才恭敬地退下。 “坐!” “谢陛下!”李少游缓缓坐下,看着一副衰弱模样,精气神远不如刚到金陵的老皇帝,心中顿生戚戚然,艰难地开口道:“还请陛下节哀,务必保重御体!” “好了,朕心里有数!”老皇帝有些无力摆了摆手,偏过头看着李少游,目光中没有了平日里的攻击性,轻声道:“故人雕零频繁,朕已然麻木,但爱子陆续辞世,这心里仍如刀割,说到底,朕仍旧只是一个凡人,难以摆脱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陛下,晋王天资英奇,也是老臣看着长大的,英年早逝,实令人扼腕叹息!”李少游也不禁唏嘘叹道:“丧子之痛,老臣也曾体会过。老臣不愿说那虚伪之辞,但仍旧恳请陛下,身体为重,切莫消沉,否则天下难安!人心难测啊……” 审视了李少游两眼,但见他一副坦然的模样,刚凝起的犀利又迅速消散了,老皇帝又靠到软枕上,两样有些无神地望着床幔,悠悠道:“最难测者是人心,但时至今日,朕何惧于众人之心?放心吧,这天下乱不了!已经有人将朕视为天下祸难之根源了,朕若是死,说不准有多少人会暗暗叫好欢呼……” 听老皇帝这么说,李少游顿时站了起来,一脸厉色地道:“倘有如此欺君背主忘恩之贼子,必将之挫骨扬灰!” “呵呵呵……”老皇帝笑了笑,道:“游哥,你不必如此,你对朕的忠心,朕从未怀疑过。朕若是死了,旁人如何态度不确定,但你定然是最坚定维护朕的人!” “多谢陛下信任!” “时至如今,值得朕毫无保留信任的人,掰着指头也数不出几个人了……” 老皇帝情绪低沉,李少游也颇为感伤,有些动情地唤了声:“陛下!” 老皇帝长长地舒了口气,冲李少游道:“游哥,你来替朕拟一道诏吧!” 李少游闻言稍愣,但显然联想到了什么,冲老皇帝躬身一礼,然后满脸肃穆地走到边上的小案间,端正落座,摊开一张空白诏纸,提笔蘸墨。 老皇帝这边,则缓声道来:“让礼部依制操办晋王丧礼!以皇孙文海袭晋王爵,另封临海国王!” 听到是关于刘晞的后事,并非自己所想,李少游莫名地松了口气,快步下笔,依圣意写下诏文,作为任职履历丰富的大臣,纵然文采不算好,但在这种刀笔文章上,李少游的基础素质还是很强的。 写罢,李少游重复读了一遍给老皇帝听,而老皇帝需要确认的,只是诏意传达正确。 见老皇帝点了点头,李少游又请示道:“陛下,这临海国,具体位置设在何地?” 老皇帝语气平静地道:“云南之南,蒲甘、直通之地(缅甸)。” 闻言,李少游略表疑虑,道:“陛下,据臣所知,云南之南,邦国林立,诸族纷争,并未纳入大汉掌控之下!” 老皇帝语气依旧:“文海在滇南练兵也有些年头了,那支军队归属于他,封国也给他了,任其自取,朝廷给予一定支持即可!有些事情,还得靠他们自己争取!” 听老皇帝这么解释,李少游眉头稍微蹙了下,但没有再提异议,只是继续埋头书写。 老皇帝则自顾自地感慨着:“最初,朕是打算将刘晞一脉封在吐蕃的,但细思之下,还是取后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