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着问道:“使君,这楚公的土地,也要清查吗?” “自然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田土清查,概莫能外!”潘佑脱口而出。 不过,话虽然放出来了,但紧接着,潘佑又叹息着做出土地:“暂时先不要动,容我想想,再作区处!” “是!”属官明显松了口气。潘佑已经摸了不少老虎的屁股,但眼下碰到的,却是真正要吃人的,实在碰不得,尤其在圣意不明的情况下。 遇到此事,潘佑也再无好心情了,摆了摆手,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回县城!” “是!” 离开之时,一向意气风发的潘使君,脚步已显得有些沉重。 回到阳翟县衙时,天色已然黯淡,潘佑的心情,也如这日暮之时笼罩在上空的阴云一般,挥之不去。 京畿道的税改工作,到此已然步进入正轨,最关键的土地问题,基本被攻克,接下来,只是一些水到渠成的事情,按照税务新制去落实而已。 这一路走下来,已经顶着压力,触碰了不少利益阶层,走到如今这一步,有一些过去不曾注意,或者说刻意忽略的问题,终究摆到面前了。 不畏权贵,雷厉风行,是潘佑为政的标志。然而,有些问题却也不是潘佑所能解决,有些压力也非他所能承受。 他可以不把李守元放在眼里,也敢把杀威棒打到党家头上,但面对皇子,涉及天家,他还是犹豫了。归根结底,潘佑目前所拥权威,来自朝廷体制,而从本质上来讲,是皇权赋予的。楚公刘曙自然不能代表皇权,但他毕竟是刘皇帝的儿子,是大汉的皇子。 税制改革,说到底还是土地改革,而毋庸置疑的,天下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家,不提龙子龙孙、皇亲国戚们拥有的地产,仅少府下辖田土庄园,便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否则,过去那么多年,刘皇帝对皇子、大臣们有庄宅田土的赏赐,都来源于此,并且是九牛一毛。 全天下的土地,都要清查造册,照章纳税,那皇家的呢?要不要查?要不要收税?这个问题,潘佑没办法回答,眼下也没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当初,为了清查京畿道官田、职田,潘佑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但当初的矛盾与压力,比起此次,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税改,潘佑得罪了官僚,得罪了权贵,若是再把皇家得罪了,那……从来没为未来考虑过的潘佑,一时间竟有些惊魂。 只是,潘佑毕竟是个性情刚烈、意志坚定的人,又不免思考,新制规定中,是涵盖所有耕地的,并没有把皇室田土单独拎出来,按理说,皇家的土地也在改革范围之内。 陛下或许会有所忽略,但朝廷诸公制定条文时,却不可能无视这一条。思来想去,潘佑终是咬着牙,下定决心,要做,就做个彻底。 于是,一边遣使飞马报告政事堂此事情由的同时,潘佑于第二日,带上僚属,再赴朱庄镇,在一干楚国公府职事诧异的目光中,下达了清丈田亩的政令,并且亲自带着人与工具参与到具体落实中。 当潘佑把手伸向楚国公府时,得知消息的人,惊讶者有之,敬佩者有之,当然,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的,知道潘丑儿莽,但没想到莽到这个地步,他真敢去摸一摸龙之逆鳞。 就连党进,在得知消息后,也不由从病榻上惊起,啧啧称奇,赞叹不已。九皇子刘曙,党进自然是打过交道的,在其药材生意上,党家还多有帮衬,那可是个比他党侯爷还要混的人。可想而知,听闻此事,会是何等反应。 随着潘佑在的动作,阳翟再度成为了一个焦点,朝野共同关注。当然,随着事情的发酵,潘佑这边已经不再是重点,做都已经做了,相反,很多人都将目光投向朝廷,望向刘皇帝,看他是如何反应。 不少勋贵都抱有这样的想法,陛下要查我们的地,逼我们缴税,迫于您的权威,接受了,服软了,但事情总要做得公道,总得服人吧。 刘曙虽是皇子,但也是勋贵,也当一视同仁才是。当然,就算区别对待,也没什么,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