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死亡一般的凝视,几乎寒到了喦脱心底,刘皇帝刀子般的目光收回后,也不由松了口气,喦脱心中则暗骂不已,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多这嘴干嘛,又犯官家忌讳了! 喦脱懊恼不已,刘皇帝心情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对这阉宦,自然生出了一些不满。终究还是有些飘了,恃宠生骄了。 作为宫中的大管家,皇帝身边最亲密的内侍,喦脱的品秩虽然不高,但地位权势是显赫的,里里外外没人敢不给面子,更不敢得罪,都得恭恭敬敬地逢迎着。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皇帝的贴身内侍呢,对于一些事情,刘皇帝并不在意,自家家奴也该有其显赫,这也是皇权昌盛的体现。 再加上喦脱是从晋阳太原王府出来的老人了,根子扎得深,基础打得牢,再加刘皇帝的宠幸,难免多了几分骄气。 有这么宠幸以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在,想要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谦虚谨慎,何其不容易,再加上太监本就是不完整的人,身体上的缺陷影响性格,性格的变化则体现在行事作风上。 在刘皇帝面前有多谦卑恭敬,在旁人面前就有多倨傲猖狂。对此,刘皇帝有所耳闻,皇城使张德钧又不是没有在他面前给喦脱上过眼药。 只不过,刘皇帝并不在意罢了,毕竟,宦官之间也难免内卷,另外则是,喦脱始终有个度,或许骄狂,并没有触犯底线。 身边有个用得顺手,伺候得舒服的太监,并不容易。从张德钧之后,可倒霉了好几人,都是因为伺候得刘皇帝不满意。 再加上,随着年龄的增大,刘皇帝也开始念旧了…… 不过,再是宠幸,终究是有个底线的,内廷待不住,有干涉外廷的意图,自然就触碰了刘皇帝那根敏感的神经了。 一句话是敲打,一个眼神是警告,之后就看他表现了。刘皇帝能容忍的事情有很多,然一旦越线,那过去的容忍将化为翻倍的报复。 同时,刘皇帝心头也泛起了嘀咕,他给内侍宦官的职责划了一条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一定程度,这些太监们似乎总有种越过这条线,去看看外边风景的冲动…… 考虑着喦脱的事情,刘皇帝又忍不住联想到张德钧,这两个汉宫中权势最重的大太监,二者之间的龃龉是一点不少,互相邀宠、状告的事情也不少。 喦脱有其骄狂,张德钧又岂是独善其身?毕竟是皇城司这个秘密机构的一般手,发展了这么多年,皇城司下属的密探也可谓遍布两京,尤其加重了对公卿大臣们的监视。 虽然没有执法权,但就这个监视权,就足够威慑,足以令人畏惧。比起在刘皇帝身边的谨小慎微,谦恭侍奉,当长期浸淫在皇城司的权威之后,张德钧也没能稳住,他毕竟不是李崇距…… 近来,关于张德钧的非议也开始增多了,当然,刘皇帝知道皇城司本就是非多,比起武德司更遭人嫉恨。除了那些猖獗的刺探,有些肆无忌惮的监视,更因为这是宦官主管的鹰犬司衙,这一点就先天令人厌恶。 因此,刘皇帝估且听之任之。但是,有的传闻,就令刘皇帝不满了,比如张德钧收了五名义子,都在皇城司下任职,风闻很差。 比如,张德钧吃穿用度铺张奢侈,往来进出极其张扬。 比如,张德钧曾酒后扬言,他伺候了刘皇帝二十多年,当牛做马,以他的功劳,该封个侯…… 似此类的消息传闻进入刘皇帝的耳朵,他心里岂能舒服。 “宦官……”刘皇帝嘴里轻轻呢喃着,声音几近于无,只是眼神中闪烁着的光芒,令人心悸。 没有回垂拱殿,而是直接到符后那里,踏入坤明殿时,刘皇帝已然变幻了一张笑脸,洋溢着热情,他是打算同皇后娘娘交流一番,找找老夫老妻之间的激情。 不过,符惠妃也在,姐妹俩还在议论着什么。落座宫娥奉茶,参拜毕,刘皇帝看着大小符,感兴趣道:“你们在商量什么?” 随着年纪的增长,大符也开始衰老了,虽然仍旧那般雍容华贵,不过在刘皇帝心里的地位,却始终没有动摇过。 闻问,大符轻笑道: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