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有心两耳不闻窗外事,来自于中原朝廷的压力,还是让李煜感受颇深,尤其是那一道道诏书,一个个邀请,就仿佛催命符一般,打击着他的心志。 惶恐,畏惧,无所适从,事实上,早在听说朝廷在做平南战争准备后,李煜就已然对未来丧失希望了。初时,他不是没有想过,接受刘皇帝的邀请,北上东京,然而不敢。 当然,若说完全放弃抵抗,任滔天洪水,淹灭自己的国家,倾覆自己的宗庙,也不尽然。比如对于长江防御的人事调动,就是挣扎的表现,然而,除此之外,似乎也想不到更多有用的措施了。人总是复杂的,哪怕深陷绝望,内心也未必没有一丝丝的希冀。 就如此时,李煜就仍抱有一丝幻想。 澄心堂内,李煜坐在主座上,江南国主,长相十分俊朗,头顶冠冕,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完全一个儒生才子的皮囊。或许是酒色过度,看起来略显发虚,泛白的面庞,搭配着略显忧郁的眼神,这样的气质倒也刘容易引起妇人的怜爱之心。 堂内在座的,还有几名当朝的重臣,宰相徐铉、光政院使冯延鲁、光政院辅政陈乔、吏部尚书钟谟,这四人是如今金陵朝堂掌握主要权力的人物。 然而,观其成色,却给人一种衰落的腐朽感。徐铉,作为江南名士,三朝老臣,一直以来却与韩熙载走得颇近,是此前的改革派,不过,论文章才情,这是位大家,但在治国理政的能力上,总归是欠缺的,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 陈乔,这也是位老臣,一位忠臣,算是李璟留给李煜的真正的忠正之士。在李煜继位以来,几度劝谏敦促,希望他能振作,兴盛国家,也是朝堂上最明确、最激烈地反对朝廷,希望能够加强武备,对抗其吞并的人。然而,这终究只是个文臣,有一腔热血,嘴上能头头是道,涉及到军事、兵政,实则无能为力。 冯延鲁,出身名门世家,继承了其兄的政治资本,就个人而言,也算博闻多识,比起其兄冯延巳,德行都要高上不少,但要他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却也着实为难他了。 至于钟谟,则更不需提了,到如今为止,金陵朝堂上,如果还有谁不知他与朝廷的勾连,那就是睁眼瞎了。一直以来,钟谟都是“求和派”的领袖人物,作为使节去东京,就不止一次了。 比较无奈的是,李煜所能依仗的,也只有这些人了,这两年间,能够保证稳定,维持朝政的正常运转,靠的也正是这些人。 要说江南没有人才,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古江东多才俊。只是作为君主,无论是李璟还是李煜,都没有识人之明与用人之智。 除了四臣之外,还有一名官员,金陵令陈起,江南有名的强项令,性情刚硬,不惧权贵,不畏鬼神,尤恶妖异。而他此番匆匆入宫,能把沉醉于风花雪月中的李煜给惊醒,显然是有大事。 却是长江渔民,在江水中发现了一些浮筒,自上游漂流东下,拆开之后,却是一封封信。信上所书,也是大汉皇帝的平南诏书与告江南百姓书。这是曹彬的在上游,效仿前例,命人做的手脚,还是老一套,攻心之计。 此时的李煜,心神不定,面带悲情,手里拿着一封诏文,手微颤,一张英俊的面庞,此时显得有些可怜。嘴唇微颤,喃喃自语:“原来,在朝廷眼中,我竟是如此一个无道昏主,江南百姓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看李煜竟然为这封诏文影响,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底下,陈乔却急了,当即道:“国主,这都是欲加之罪,北汉意欲乱我人心的诡计,不必当真。还请速速下令,让沿江官府、军队,遇此信筒,即行收缴销毁!” 然而,李煜眉头却不禁皱了皱,有点痛苦的样子,他在想,这诏文上所说,貌似他都能沾到点边…… 不过,陈乔的话,终究起到了些作用,回过神来,李煜却问道:“朝廷当真要发兵攻伐,灭我国祚吗?战事真的不可避免?” 显然,这江南国主李煜,心里仍抱有几许幻想,虽然他自己都心里清楚,那只是幻想。作为宰相的徐铉,开口了,那张儒雅的面容间,此时也笼罩着阴霾,语气沉重:“国主,北军南征,已然不可避免,不可再心存侥幸,为今之计,当思对敌之策,伸御备之法,否则国家危亡,宗庙崩毁,就在眼前!” 嗯,徐相公说了一通,就是没什么落到实处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见识的说法,是实际情况。冯延鲁叹了口气,也说出一个坏消息:“国主,润州已有消息传来,北军大举南下集结,陈兵北岸,显然,动兵在即!”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