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哥的背影。 小丫头表情忽收,眼神平静的移开,不再看柳空依。 后者轻笑点头,也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二女之间,瞬息的交锋,无人看见。 此刻,赵戎觉得,在娘子与清谈之间每多犹豫一秒,都是对智力缺陷的多一分证明。 他想都没想的说: “圣人与大盗,是阁下这样的智者、大修士们思考的事情,在下才疏学浅,不敢置喙。” 赵戎旋即凝眉,又道: “反而是陶道友,在下初见时本以为是超然世外,欲洁其身的道门隐者,践行着贵派的清净无为。” “但是如今看来,阁下担任太清四府的道学先生,积极宣扬着贵派主张,难道不是也在做‘有为’之事?” 亭内老者沉默了会儿,目露追思。 “让小道友见笑了。其实曾经,老夫除了代表楼观道派,在稷下学宫争论以外,很少‘说话’,与人争论。” “哪怕是年轻那会儿,成为君子的最风光时刻,老夫也是泰然自若,悠悠出世。” “这些年来,面对这纷争世道,面对这风云变幻的山上大势,老夫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看见周遭有同门或道友入世,也嘲笑过他们把光阴错付。” “但是,随着老夫岁数渐大,发须渐白,虽是一直做着方外之士,悠然自在,可是这肩头,却也不怎么的,觉得有些重了起来。” “左想右想,扪心自问,老夫虽逍遥自在了大半辈子,可是……天下却还有太多人不自在,或困惑,或愚钝,或被误导,困在这片俗世泥潭里。” “看来老夫道行还是不够,无法像本派先贤前辈们那样,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达到那种无己,无功,无名之境。” 这时,陶渊然转头环视四周。 老者的目光从空地上盘坐的府生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赵戎专注倾听的脸庞上。 “沉默了大半辈子,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要与这世道说一说,特别是说与你们这些年轻人听,因为就是你们这年轻人,决定玄黄修真界未来的走势,世道的好坏。” “道派里的那些前辈们不在意,孤身避世,可是老夫在意起来了,不想再沉默了,有责任要与你们这些年轻后辈们指一指路。” 陶渊然低头,拍了拍袖子,声音平淡,“这就是肩头压着的担子,不能让你们被其他诸子们的错误学说误导了,特别是做多错多的儒家!” 老者缓缓抬头,目视众人: “此番出来,老夫并不是要像儒生那样做个缝补匠,给世道缝缝补补,给你们定条条框框,不去做这些徒然无功之事。只是不想再沉默下去了,便接了这个太清府道学先生的职位,把这些年来,压在心里的话,和你们好好说一说。” 陶渊然直视赵戎。 赵戎闻言,肃然起敬。 陶渊然虽然一直痛斥“做些什么”的儒家,可是他自己还是忍不住站出来,也“做些什么”了。 虽然老者给出的理由是,作为前辈,给他们这些后辈年轻人,传授道家的大道思想,让他们不被其他的百家学派“骗”去。 而老者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他还是入世了,偏离了那种无欲无求,个人自在逍遥的道家。 陶渊然是尽力在不违背心中大道认知的前提下,给肩头的责任担子,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哪怕不是林文若那样的儒生有为,可也是另一种“有为”了。 一儒,一道。 大道不同,甚至针锋相对。 但是初心都是好的,都是想让着世道好上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甚至,赵戎觉得,这似乎才是道家最早的初心,无为,是为了无不为。 这哪里是消极的避世,这分明是最积极的入世…… 所以,赵戎觉得值得尊敬。 他认真点头。 “在下明白了,不过与阁下相反。您是老者,要不再沉默,要与这世道说一说。而我还年轻学浅……是要开始沉默少说。某位师长,要我多听一听,多想一想。” “所以今日,不只是因为怕打扰了阁下与诸位上课,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的清谈还是算了。” “善。” 陶渊然沉吟片刻,点头: “不过,有些道理是越辩越明的,不可一直憋在心里,闭门造车。改日有空,我们私下里,可以交流交流。小道友放心,我们二人私下的言论,若无允许,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中。” 赵戎犹豫了会儿,看了眼亭内老者郑重的表情,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目睹这这对忘年的君子之交,周围旁观的府生们,面面相觑,一时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