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得外来儒生渐渐噤声凝视。 赵戎没有理会这些,他正讲至兴处,黑色的眸子明亮透彻,下意识的卷起右手袖子,露出修长小臂,探出食指,以指代笔,无纸无墨,凌空勾勒。 “吾观这九层危楼,高耸入云,如立云海,而那自卑古亭,低至泥地,惹满尘埃,这一高一低,妙然而得纸上墨笔的一横一竖二法。” “横,行笔时要意有所顾,逆势涩进,有愈收愈紧之意,使其画势上平而下呈拱状,就象自卑古亭之样。” “竖,要曲势中求挺拔,努之为法,用弯行曲扭,如挺九层危楼千斤之重……” 渐渐的,周围安静下来,唯有一人的声响,依旧回荡。 顾抑武表情怔怔,出神的看着场上那个极具感染力的身影,某一刻,他的脑袋缓缓轻点。 慢慢的,正义堂学子之中,有不少人开始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甚至还有一些学子突然神色恍惚,四处张望,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在某人言语的渲染中,重新去看、去认识那些曾经忽略的景色。 但是不管如何,众学子望向中央那道身影的目光,都渐渐不自觉的带上了某种光彩,这是……真正的敬意,而不是身份带来的光环,甚至某些艺学先生都不曾让他们发至内心的投去过这种目光。 二者相近,却是天壤之别。 不多时,赵戎被正义堂学子们,被四周或路过或也等待排队上山的人群渐渐包围,而这一幕又远远不断的吸引着一些好奇的新路人加入。 有书院士子听到那个‘年轻先生’的言语慷慨激昂之处,长呼一口气,轻念一声‘善’。 有千里迢迢,同行前来书院送书的一对外来儒生,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目露惊叹。 也有前来书楼‘窃书’的书院先生,听到当浮一大白之处时,会心一笑,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乘兴而归。 而这一切,都在默默上演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麓山脚下,长廊入口右前方的一大片区域,十分安静,只有一人除外。 于是在外人远远看来,这儿就像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年轻儒生卷起袖子凌空手舞,嘴角上扬,兴致勃勃的言语着,周围之人皆是一动不动的静立倾听,宛若……被他挥指捏决施加了定身咒一般。 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于是,外人或好奇靠近,或远远瞧几眼便就离去。 这一角的奇异风光荡起的波澜渐渐的扩散,但是却也并未再引起更大的动静。 毕竟这偌大的书院,最不缺的就是非比寻常之人,每日都有人经纶辩论,都有博观古今的先生露天授课言语精彩,都有外来的其他学派之人坐而论道,新鲜事极多。 况且书法一道感兴趣或愿意旁听之人本就不多,受众很少,而且大多只是略微好奇,而且这份好奇一大半还在那个传闻中字痴、兰痴皆为书院两绝的新来女先生身上。 然而此时身处这一处风景中之人,却也有些其他感受。 顾抑武渐渐回过神来,他轻吐一口气,乌黑的浓眉凝起,端详了眼赵戎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正听的入迷和刚刚的他一样出神的同窗、外人们,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眼前,今日的这道身影,明日有没有可能站在书院万千儒生们的面前,到那时,和今日的顾抑武他们一般,围住并凝视倾听他的,是千百位士子,是全院的先生,是很少出现的那几位正副山长,这道身影也一如现在的摸样肆意的挥洒着他的感染力…… 下一秒,顾抑武晃了晃头,又瞧了眼前方那个嘴角扬起的儒生。 魁梧汉子伸手揉脸,咧嘴一笑 驱散了某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