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个待人温和、气质典雅的儒衫女子,是林麓书院郑重聘用的先生,是中洲文庙记录在册,公示天下的儒家第一等士,是至少半步元婴的儒家大修士。 这些头衔随随便便一个单独拎出来,吴佩良和他身后的家族都惹不起,也不想惹。 而且吴佩良本就是立志要走儒道一途,早前刚入林麓书院就被家族长辈悉心告诫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能进儒家七十二书院学儒的学子,其中,男子里会有不少可能是苦读寒窗的草根,可是女子学儒,几乎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这其中,又可将其分出了两个特殊类的女子,一类是本身修行天赋很优秀的学儒女子,另一类是毫无修行资质,凡人之躯的学儒女子。 吴佩良记得家里长辈的告诫是,这两类都不能惹,有时侯甚至连刻意交好都不要去做。 至于为什么……他家中的长辈并没有说。 吴佩良叹了口气,侧目小心看了眼那个面对赵戎笑容嫣然的儒衫女子。 他现在也隐隐明白了一些长辈云里雾里的话。 比如眼前的这位朱先生,还未甲子,便是如此修为,这若是别的女子有这种修行资质,还学个锤子的儒道,直接出门右拐去太清四府随便挑一府修行岂不是更好,干嘛还要辛辛苦苦的读书。 可是,这位朱先生偏就是学了,而且还学的很好,一路过关斩将,成为了少有的女子儒家第一士。 吴佩良又咽了口唾沫,因为他心里清楚,就是这样一个在外人看来成就无比高的朱先生,还有不少可能在她的背后家族和长辈看来,目前只是一个堪堪的不侮家风与门第,至于光宗耀祖,很可能还远远不够…… 不管吴佩良现在心中千四百转怎么想,此时此刻,他不敢放肆。 离赵戎和朱葳蕤最近的,大概就是范玉树了。 刚刚的那一幕,他看的更仔细些。 此时范玉树的表情很是奇怪,明明尤有些不敢相信的在揉着眼睛,但是在看见赵戎一动不动没去接那杯珍贵的茶水后,他又有些急切的在桌子下面伸手去拉赵戎的袖子。 你傻啊,赶紧喝啊,这可是正冠井的井水,万一惹朱先生生气了,她反悔收回了怎么办,有便宜就占,哎,好吧,知道子瑜你脸皮薄,是个守礼知节的正人君子,不随便喝人东西,咳咳,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喝,我可以代劳的…… 范玉树眨了眨眼,偷偷的去扯赵戎的袖子。 赵戎哪里不知道这好友在想什么,不过没空理他。 赵戎嫌弃的把范玉树的手给拍掉,侧目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这样扯来扯去,会玷污本公子清白的,万一被人误会…… 正在这时,朱葳蕤静静等了会儿后,眉头轻蹙的看了眼茶雾渐少的紫檀茶杯,她忽然再次上身前倾,伸出两指,将这只她珍藏已久、从未被别人触摸过的茶杯往赵戎那儿推了推,离他手旁更近了些。袅袅的白雾已经触摸到了赵戎的手背。 朱葳蕤有些无奈道:“子瑜快些喝啊,茶快凉了。”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响起一些桌子凳子轻轻磕响的声音。 率性堂不少学子坐不住了,愤愤不平的瞪着赵戎,似乎是在为今天行为怪异的朱先生感到不值,只是他们看向赵戎的眼神,却又是恨不得立刻推开他,自己取而代之…… 赵戎也感受到了同窗们这些好想要吃人的目光,只是没有理会。 他低头看了看这杯很有心意的茶,茶面除了浮动茶叶外,一片清澈,甚至能倒映出一张赵戎觉得很是英俊的面孔,他原本凝起眉头一松。 赵戎目光平静起来,他伸手拿起了茶杯。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