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雪放弃为父报仇,谈放也不再执着于将自家的势力扩大,天尽谷和幽冥堂手牵手把酒言欢,一切都是那么完满。 然后三弟子流雪和四弟子随烟回到桃花山,师徒团圆。 陶眠滔滔不绝讲了足足半日,他们三人如何重逢、如何团聚,两个弟子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痛哭流涕跪在他面前,诉说自己曾经离山是多么幼稚的行为,直到他们当中的某一人走向寿命的尽头。 他侃侃谈了半晌,然后对面的女子才犹豫着打断他。 “仙人……是不是该吃药了?” “……” 陶眠的肩膀耸落,垂眸盯着酒碟中的清酒,一片花瓣飘落,旋涡点点。 山风拂衣而过,两人有瞬间的静默。 “你说,人为何要互相残害呢。” 仙人语气茫然,他诚实地说他不懂。 两个弟子原本是那样亲密的人,彼此视为依靠。但他们下了山之后,仿佛把对方看作此生唯一的敌人,不把对方搞垮誓不罢休。 女子歪头想了想,竖起食指。 “你的三弟子的做法我能理解,假如某个势力杀了我父母,害我家族破灭,那我不管这个势力的继承人曾经与我多么亲近,我也要挥刀向前,因为忘记就等于背叛。 至于你的四弟子么,有点复杂的。我有一个朋友,和他很像。从小无依无靠,只有家族里的嫡子待他算好的,给他好吃的好穿的,还经常为他出头。后来呢,他野心大了,想当家主。当他发现这个好心的嫡子是他最大的绊脚石时,他毫不犹豫,施计把他杀了。” 仙人的脸色变幻。 “你说的这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女子笑得娇甜,嘴边有两个对称的梨涡。 “哎,要真的是我,那就好了。” 她甩着手中的柔软花枝,下颌垫在石桌上,眼睛上挑,遥遥地凝望天空。 “人心易变。就算当初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又如何?你的那位四弟子下山到如今已经有十余年了吧。别说十余年,就算是一两年、一两个月、一两天,人也是说变就变,和天边的云一样。” 仙人记忆中的人永远是随烟,却不知随烟已经化作轻烟飘散,留下的只有谈放。 陶眠静静倾听着女子的话,手中的酒盏分毫未动,仿佛一座玉雕像。 他想,人真的这么容易改变么? 那场宴会并没有缓和两个敌对势力的关系,天尽谷和幽冥堂之间反而更紧张了。 在那之后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幽冥堂议事,十八堂的分堂主有十堂前来会面,堂主谈放也在席间。天尽谷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们议事的秘地,派了大量精锐偷袭。当日现场之血腥混乱,是每个幸存下来的人士都会连做一个月噩梦的程度。 十个分堂主折了三个,谈放也受了重伤。 谈堂主养了半个月的病。他是一堂之主,即便是病中也不能安稳地卧床休息。他强撑着病体去探望另外几个受伤的分堂主,还有逝者的家人。有个分堂主年纪轻,成婚不久。新娘子穿着嫁衣迎接他,面容恬静、语气平缓,似乎已经接受了丈夫故去的事实。 只是她嫁衣从始至终都没有脱下来,在雪白的灵堂中一抹突兀的红,看着刺目。 谈放轻声问身边的分堂主是怎么回事,分堂主迟疑着说了实话。 他说那新娘子早就疯了。 她当作自己没出嫁,丈夫没有死,只是花轿还没抬到她家门口,所以她才始终见不到他。 谈放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