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含糊,且用的都是密语。信使在拷问了许久之后才供出解读之法。戎王威胁赵王,要他想方设法将驻守平朔城的将领调动,否则,便会将从前的事抖出来。” “平朔城?”我一惊。 这是靠近北戎的一处边关重镇,有粮仓和武库,易守难攻。据我所知,北戎这些年没少打这个地方的主意,可惜太上皇将北方戍卫一并抓在手中之后,他们从不曾得手过。 “那年恰逢北戎大旱,牲畜大批饿死,他们便起了南下劫掠的念头。至关重要一步,就是攻下平朔城。”太上皇道,“我得了这密信之后,决定将计就计。不但加固了平朔城的城防,还派人监视赵王。我想看看,那戎王见平朔城不曾换将,究竟会抖出什么事来。” 我想了想,皱眉:“我记得,老戎王就是前两年与大王子一道被杀,二王子继了位。” “正是。”他说,“就在我静观其变之时,不想出了这等事。老戎王被杀,赵王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不语。 这一切又是如此巧合,透着诡异。 “此事,还有谁人知道?”我问。 “除了我和吕均,只有你。”他说。 我颇为诧异。 “林太傅不知道么?” “他每日忙碌不得闲暇,这事便不必他来操心了。”他说,“我也不喜欢事事都让别人去做。” 我了然。 对手下的大臣,就算再亲近,也总要保留些许余地,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为君者的驭下之道。 他执掌天下并没有多少年,可这道理显然已是了然于心。 蓦地,我想起父亲对我说过的话。 那时,我对父亲说,太子是个废物。他看着我,无奈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出生在帝王家的人,没有废物。 “既然如此,这等朝中重臣也不知道的事,你为何告诉我?”我问,“我不过追问董裕罢了,你大可仍瞒着我。” “我答应过你,再不瞒你。”他说,“你在乎董裕,我不将这个说清楚,你便不会对我打消芥蒂。” “那也是我问你你才说的。”我不满,“为何先前不说。” “你在京中,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他说,“你会尽你所能去查清一切,董裕和赵王,你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说得没错。 我说:“这不好么?你我联手,我可帮你。” “我不必你来帮。”他仍攥着我的手,声音却变得严肃,“莫以为你在京中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在宫中,赵王也多的是耳目。” 这意思,便是我看着叱咤风云,其实竟连自保的本事也没有。 我想说,宫里是太后和景璘的天下,还有明玉。我对他们有用处,有人要害我,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可话没出口,外头忽而传来白氏的声音:“娘子睡了么?” 我和他皆是定住。 “二娘?”少顷,我假装迷糊,道,“可有什么事?” “妾听得娘子房里有动静,唯恐进了贼人,来问一问。”她说,“我进来看一看,如何?” 我一惊,忙道:“不必,许是我今日太累,说了梦话,吵到了二娘。我这里无事,二娘不必进来。” 她应一声,又嘱咐我好好歇息,离开了。 听着隔壁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再没了动静,我松一口气。 再看向那妖孽,黑暗中,仍旧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听到了低低的声音,他似乎在憋笑,忍得辛苦。 我恼起来,在他手背上捏了一下。 他“嘶”一声,手却攥得更紧。 “睡吧。”他拉了拉我的手。 我知道只好如此,少顷,躺了下去。 我忍不住,小声道:“日后,无论什么事,有无危险,你都要告诉我。” 黑暗之中,他似乎脸朝着这边,呼吸拂在我的鬓边,痒痒的。 “知道了。”他的声音极轻,“快睡。”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昭告(上) 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看到旁边那团充作枕头来用的衣服,我才想起来昨晚的事。 天色已经大亮,我忙起身,穿衣洗漱,到了堂上。 只听得笑语声声,白氏他们都起来了,正在用膳。上首,太上皇正坐着和兄长说话,也不知在说什么,兴致勃勃。 见我来,杨氏招呼道:“娘子起了?快快坐下,方才阿珞还说要去唤你。” 我答应着,在席上坐下,目光越过忙着给我端来早膳的仆妇,望向太上皇。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