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断断续续地发着高热,姜州鸣倒也渐渐清醒过来。 蓄青来时,门口战战兢兢列了一排仆役,皆是俯首帖耳,目不斜视。他扫过他们脸上的青紫伤痕,未做任何停留,径直走进了房中。 “滚!” “叫那个妖僧来见我——” 越过一地狼藉,蓄青抬手接住姜州鸣砸出的茶盏,“姜老爷体虚亏空,大动肝火有弊无利,最好还是忍耐些。” 他的声音冷淡而平静,在姜州鸣听来却是刺耳非常。 “你到底什么目的?”他瞪着蓄青,目眦欲裂,“你把我姜家搅得天翻地覆,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最宝贝的命根没了,情绪激烈也是情有可原。 面对姜州鸣言辞激烈的诘问,蓄青自诩体贴,他并不靠近,只是微笑着,细语轻言: “姜老爷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明明是在帮你啊。” “你喜欢男人,却迫于世俗不得不和女人交(和)绵延子嗣,实在是可怜。我念你与徐夫子情真意切,这才想办法撮合你们呢。” “满口胡言!若不是你袖手旁观,我怎会被风铃刺伤,还有觉光——咳咳——” “你!你分明就是蓄意谋害我们二人!” 姜州鸣面色苍白,两颊也消瘦至凹陷,因着高热,他不过叫骂两句就昏昏沉沉,气喘不止,昂起头时,额前的冷汗顺着发丝往下流。 而蓄青那端立的身影,也在他眼中渐渐分散交迭,一时之间,好似有五个、十个蓄青正在冷冷地,玩味地看着他。 姜州鸣向来喜好姿容俊丽、冷淡高洁的男人,也沉醉于征服他们的快感中,无论对方是否婚配,有无子女,都不妨碍他的追求。他相信这无关忠贞,不过各取所需,顺势佐证他的魅力罢了。 古板的徐觉光尚且能为他折腰,他便以为蓄青也是如此。 然而事实证明,眼前这个身着僧衣,笑眼若水的男人,对他只有彻头彻尾的漠视。这种漠视不是薄情骄矜而生的冷傲,而是视而不见,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如一阵凉风自脑内刮过,姜州鸣又恨又悔,汗水渗进眼中,让他疼得牙关打颤:“你既冷血至此,当初为何要对我曲意逢迎,借宜君之名与我相识——” “我并非要与你相识。”原本只是含笑旁观的蓄青突然开了口,在姜州鸣惊愕的目光中,漆黑眼珠微微转向他: “若不是她,你早就死了。” 依蓄青原本的计划,要把姜府的地井修做分魂阵,便与莫如寺一样,先杀光府中众人,再易容充数即可。是因为他对姜宜君有了兴趣,这才大费周折地与姜州鸣相商,饶了他一命。 这句话别无他意,姜州鸣却歪打正着地窥见了些许真相,他喘着粗气,难以置信道:“你看上了这个贱丫头?!” 她是那样普通、弱小。 如果对方是一个无双美人,他或许都能够忍受,可偏偏是他那个勉强自己得来的,一无是处的女儿! 怎么会有人在他与姜宜君之中,选择后者? 不,说不定蓄青就是有着亵玩稚童的癖好呢?否则那样一个瘦弱的孩子,凭什么能迷住他? 姜州鸣此时甚至已经把自己对蓄青的愤恨抛诸脑后,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又不愿露怯,尽可能地伪装成一个愤怒的父亲,将满心的忮忌藏在高声质问之下: “我竟不知,堂堂高僧有狎童之好,若是传出去了——” 一瞬的安静被无限拉长,姜州鸣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肋骨,在这种的焦灼中,他听见蓄青嗤笑了一声。 “姜老爷真是多虑。” “我并无此好,”他停顿一息,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之事,难得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就算姜宜君是个九十岁的老人,我同样愿意与她结为伴侣。” “至于姜老爷,抱歉,我不喜欢男人。” 如果说姜州鸣本身还存有自欺欺人的心思,这句话便像是一记快刀,将他所设想的一切借口都斩断。 都是姜宜君。 如果不是她把蓄青带来姜府,他又怎会落到此番田地?姜州鸣将恨意尽数推到了她身上。 “我知道,我就知道,为了子嗣——”他摇摇晃晃大汗淋漓,指着蓄青大骂道:“你们这些眼中只有繁衍的牲畜!” “嗯……如此说来,姜老爷应该无心养育后人,那为何还要逼迫风铃产子呢?”不等姜州鸣解释,蓄青继续道: “还好,你现在要断子绝孙了,正好能和徐夫子长相厮守。” 硬生生将姜州鸣气得昏厥,蓄青才抬脚离去。 “看好他。” 虽然姜州鸣已经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