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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1968


眼泪,一手顶着腰,站了起来,示意姐姐们早点过去。

    大姐和二姐姐点了点头,抹掉眼泪,一起往医院去了。

    3.

    闽南的春夜,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母亲挺着大肚子,把几只鸡鸭招呼进了围栅,又到猪圈里给小猪喂一点泔水,把凉在外面的几件衣服收了进去,再把二哥和三哥安顿到灶间那小房子里,交代他们不要玩得太晚,早点睡,自己带着小姐姐走进她的房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母亲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摸出半盒火柴,将煤油灯点亮了。接着,她又从竹箩里取出针线,抓起那件缝了一半的小衣服,慢慢地缝起来,那布面看似大人穿过的裤管修剪的,已经由黑色洗刷成暗灰色了。母亲要为她腹中的孩子,缝上一两件新衣裳。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不能让他光着屁股,到处乱跑!

    豆点大的煤油灯昏黄羞涩地闪动着,母亲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她那做针线的手,已经开始粗糙了,手指的灵活度也不那么灵光了,她感觉有些吃力。都四十五岁的女人了,本来是不该再生孩子的,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竟然不打招呼就来了。

    之前,她曾去过医院准备打胎,后来医生告诉她说:“都这么大了,不能打了!一个胎儿就是一条命啊!”母亲听完,无奈地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她腆着那个大肚子确实感觉不好意思,一个已经做了外婆的人,还生什么孩子啊?

    父亲病危的那年,我的店姐姐,已经结婚并有了一女一男两个孩子了,大姐也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女儿。其时,四十五岁的母亲已经是三个外甥的姥姥了。也正是这一年,二姐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去了闽西北贫困山区,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了。

    如果没有腹中这个小家伙,如果没有父亲的突然病危,这个家庭,应该很快就会好转并走向幸福,可是,这一切都无法预测!

    母亲想起自己的前半生,心里很是心酸。十八岁嫁过来的时候,父亲二十六岁了。他们的第一胎男孩刚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后来,伯父抱养了一个女孩给了她,那是我们家最大的姐姐,我们都管她叫店姐。可是,自从第一胎孩子没了之后,过了许久,母亲都没有再怀孕的迹象,思子心切的她经人介绍,又抱养了大姐。

    抱养了大姐之后,母亲又有了二姐,接下来她又生了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久就夭折了!当时母亲欲哭无泪,经人介绍,再次抱养了大哥。

    再后来,我们家又有了二哥、三哥和小姐姐。但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夺去了母亲抱养的大哥。母亲说,大哥长到十二岁了,人也很勤快,会帮助家里做事了,可不知什么原因,肚子突然疼得死去活来,没送到医院就没救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母亲有些承受不起,她的一生中没掉三个孩子,所以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给她带来纠心的难受。她对子女的疼爱,总是胜过自己,一旦哪个孩子身体稍有不适,她都担心得要死,必须小小心心地呵护到好。这样的担惊受怕,让她平安地过了好几年,可这会儿,又轮到与她相依为命,一生没病没灾勤勤恳恳的丈夫了。

    她当初听从医生的建议,没有打掉腹中的孩子。可今天,这孩子就要降生了,他的父亲却突然病危,这让母亲确实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如果丈夫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这个家可怎么办啊?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了下来。看着睡熟的小姐姐,母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靠在床上,心里的酸楚又有谁知呢?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母亲从不相信命运,也最讨厌算命先生,她是不会认命的!

    4.

    沿海的春天依旧寒冷,春节刚过时,还能听到孩子们一小声一小声的鞭炮声,炸响了这个本是宁静的春夜,而那一声声的振动,对母亲来说,却是纠心难忍的。父母的突然病危,让她本来计划好的生活,突然无法继续下去了,她得冷静想想,看看如何重新规划这个家庭的未来。对这个家来说,母亲想的,比父亲还要多。

    入夜,母亲感觉有些困了,繁重的家务和思想负担,让她有些力不从心了。别说孕妇,就算正常人,也是支撑不下的。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看睡熟了的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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