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呀,装修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真烦人。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姥爷家很大,有的是房子。” 乔伊跳下车去,跟门岗说了一下。汽车徐徐开了进去。张晓光跟乔伊说:“反正时间还早,待会儿咱们呆在车里说会儿话吧,一分钟都舍不得离开你。” 他们把车停在乔伊家楼前的一片松树的阴影里,两人在树的浓阴里接吻。他们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聊天,聊到小夏和赵楷,张晓光说,他预感到他们两个的事可能会很麻烦。 乔伊说是啊,我的事也很麻烦。 夜晚散步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黑色薄纱的连衣裙,烫得很卷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她脚上穿着黑色细跟凉鞋,凉鞋上有着长长的一直缠到小腿的细带,使她的小腿看上去更加修长。 她在松树的阴影里走来走去,由于光线的关系,她的脸有时在光亮处一闪,但很快又遁入黑暗,使得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看清她的脸。楼上的窗口亮着灯,所以就有一些白色的光影流连在女人的黑色薄纱连衣裙上。 她站住的时候,光影就停住不动。她走动起来,光影就如流转的水波,一波一波从她身上碾过。 这个陆军大院她太熟悉了。她从小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后来她去了内蒙古自治区插队,那一年,她只有17岁。那件诱发她得病的事,在她回北京之后,没有人再问起,都怕再次揭开伤疤,使她伤得更重。 那件事已经过去30年了。 30年来,女人一直独身。她的病时好时坏,但这种精神上的疾病并没有损坏她的容貌,她有一双幽深迷人的眼睛,皮肤雪白,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总是会被她迷住。 她极少离开她的房间。 在房间里,她感觉很安全。 窗帘和窗纱是这个女人最喜欢的东西,她觉得它们就像一层安全的保护膜,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窗前那棵树已经长得很高了,以前它只不过是一棵手指细的小树,17岁的少女去内蒙插队前,曾在树上刻过印记,可是当她从内蒙回来,那印记就寻不见了,那棵树曾被牛皮鞭抽打过,上面有许多凌乱的痕迹。 少女发疯在这个院里曾经是一个重大新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由于少女的父亲地位显赫,少女又有着惊人的美貌,这个新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从一个窗口飞到另一个窗口,很快全院人都知道了。少女发疯的消息甚至传到了邻近的几个部队院里,有人骑着自行车铃声叮当地赶到他们院来,想看看这个发了疯的、美丽非凡的女疯子。 她从此再也不敢下楼,总觉松树的阴影里躲藏着什么人。 乔伊和张晓光一直呆在车里,在回到北京后的第一个晚上,他们有了难舍难分的感觉。四周弥漫着“白色瘟疫”所带来的不祥气息,车内开着的收音机里不停地播报死亡人数,在这种恐怖气氛中,爱情变成一面开满花朵的悬崖,浪漫而又充满死亡气息。 他将她搂进怀里,越来越紧的胳膊弄得她近乎窒息。 乔伊说:“你要弄死我了。” 张晓光说:“跟我回家吧,真的让我弄死你。” 乔伊说:“好吧。开车。” 说是这样说,两个人却谁也不动,都知道是说着玩的。乔伊又说:“哎,问你一件事,听小夏说这次在云南,你故意拖延了返回北京的时间,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我承认,但你要知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 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摸她,一寸一寸地抚摸她的腿,从膝盖一直摸到大腿,他说乔伊你的皮肤真好,尤其是乔伊忽然觉得车窗外有人隔着玻璃正向里面张望,便急忙推开张晓光的手。 “别这样,有人看着咱们呢。” 他们看见了一个黑衣女人匆匆离去的背影。 这天夜里,柳叶儿在日记里记录了这样一笔: 今日有雨。白色瘟疫正在流行,死亡人数还在增加。 晚上下来散步,撞见有人在汽车里谈恋爱。 互相抚摸,亲吻无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