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还立在她身后,听她这话, 微微垂首, 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桃夭说,你昨夜发了一通热, 直到今晨才退下。” 洛久瑶只好拢了拢斗篷,顺带着去捏沈林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表示抗议。 “那你呢?你昨日身上也浸了水, 回去后可有不适之处?” 沈林伸着手给她捏了两下,坐回到对面, 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面色也有些白,洛久瑶追问:“可是在湖畔伤到了?回去后发热了?昨日我见你身上衣衫也湿了半面,你也碰了水?到底是哪儿不适?” 沈林却又摇头:“昨日臣赶到时,七殿下正试图将殿下托出水面,臣不过是走近些,搭了把手。” “那你倒是告诉我,也好让我放下心来……” 洛久瑶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她垂下眼,低声道: “我知道了,是我不好,可我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最后还是要……叫你去救场。” “殿下知道臣在意的不是这个。” 沈林看见案上的药,伸手试一试温度。 他将药碗推过,倒了杯水递给她:“到了后山,殿下明明有许多法子可以处置那个人,纵然是绑了他的手脚扔到林子里我也有办法瞒下此事……可你偏偏选了这一种,是为了赶在行宫斋戒这几日,赶在圣上回宫前回去,让七殿下见到容妃娘娘。” 藏起的打算被径直道破,洛久瑶莫名有些心虚,顿了顿正接过杯盏的手:“你都猜到了。” “是,臣见到你与七殿下同在堰湖时就已经猜到了。” 沈林口中说着在意,却还是交代道,“殿下可以放心,圣上交由兄长处置此事,不日便会有结果,不会怀疑到你与七殿下的身上。” “这件事本也不是我们做的,七皇兄做事莽撞,却没那么大的胆子。” 洛久瑶捏着药碗:“我曾亲眼见过那个守卫与五皇兄在后山商谈,昨日行刺时五皇兄与秦征都在场,秦征又为父皇挡了一刀,我想,此人多半与他们都脱不开干系。” 只是她不明白,上一世明明是洛久琮以挡刀换得洛淮的信任与怜惜,为什么今时今日,这个人会变成秦征。 秦征这样做,也是为了取得洛淮的信任,借此关系继承秦王的位置么? 沈林点头:“昨日秦世子的确因救驾受伤,已得圣上特许,提早回了世子府养伤。此事除了殿下再没旁的人知道,殿下也不能出面为此事作证。” 皇城中的斗争本就如漩涡,卷进越多,便越难以抽身了。 洛久瑶明白他所言,应了声,又小心问:“沈林,你会怪我吗?” 沈林干脆应答:“会。” 洛久瑶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垂了眼,也不喝药,伸着手指去勾他放在桌上的手。 指尖相触,缓缓触及掌心,她的指腹顺着他的掌纹轻轻划过,染了些湿意。 沈林拿她没办法,指节轻动,牵了牵她的手指。 洛久瑶抬眼,朝他笑了。 她说:“沈林,你不要怪我了,你带我走吧。” 像是玩笑亦或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她的神色却十分认真。 话音才落,院中忽而传来一阵嘈杂,只听桃夭匆匆唤着。 “七殿下!” 洛久珹推门而入的时候,正撞见洛久瑶在喝药。 屋室内氤氲着苦涩的药汤味,她喝尽碗中药汤,拿起案上的蜜饯咬了一口。 而她身侧,正坐着那位本该一早到承明阁接人的沈御史。 见洛久珹走入,沈林起身,行了一礼:“七殿下。” 洛久瑶亦起身:“七皇兄。” 二人礼数周全,亦规规矩矩地对坐在小桌前,洛久珹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怪异。 好似倏然打破了一片才构建起的旖旎,而他无疑成了那个不速的闯入者。 他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沈大人,我等了多时不见人来,原来你在此处。” 沈林点头:“臣恰巧经逢九殿下的居所,便想着等九殿下服药后与她同去承明阁。如今马车已侯在外面了,殿下既找来,请先行到车上罢?” 他的解释合乎情理,洛久珹没有再追问什么。 原有的气氛消散许多,他却仍觉得束手束脚,于是没有在此地多待,只瞥洛久瑶一眼后转身离去。 -- 为了不招展太过,回宫的马车只备了两辆。 因昨日之事,洛久瑶想到要面对洛久珹,心中便格外不自在。 才掀了车帘走入,便见洛久珹坐在正中的位置,正半抬着眼瞧她。 独面对她一人时,他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张不屑一顾的表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