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赐众藩王宴,名为千昭。 那时的洛久瑶已生活在容妃宫中,若说与秦征有一面之缘,或许不假。 不过千昭宴时她年纪尚小,哪里能分清什么秦王郑王,更别说这位与她毫无瓜葛的亲王之子——加之宴会未过半,当时玩心尚重的洛久珹就带她从席间溜走了。 千昭宴后的第三年,秦征受封世子,受皇帝诏,自崇昌赴燕京,明面是表皇室亲近,实则是做秦王在燕京的质子。 再后来,洛久瑶辅佐少帝洛璇登基时,秦征已接过秦王的王印回了封地。 前世的秦征曾对她辅政一事极为不满,隔三差五上呈奏疏弹劾,更在藩王来朝时咄咄逼人,直言斥她挟势弄权,为祸朝纲。 思及过往,洛久瑶捻着长钉的指节更紧了几分。 纵然她对他有所熟悉,但十五岁的洛久瑶,记忆中是没有秦征此人的。 “自是记得的,只是不巧,我曾自六年前离开,直到前些日子才回到宫中。” 她看向刀刃反照出的冷光,含糊其辞地哄骗他道,“如此说来,我与……哥哥,该也是多年未见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颈侧的弯刀彻底放下了。 洛久瑶半刻未等,径直转过身。 转身一瞬,她竟有抽出长钉,用那尖端直钉入他心口的念头。 就像她死在燕京城郊那日,正是秦征部下的精锐埋伏在密林中,弯弓搭箭,用那支利箭刺穿她的心口。 洛久瑶指节轻颤,终究压下冲动,悄声将长钉收好了。 冬日的衣衫厚重,长钉虽利却不足以要他的命,她虽有恨,却没必要自找麻烦。 正如秦征也不会自找麻烦,在此地对她下杀手一般。 洛久瑶退却两步,借着微弱的月色瞧向眼前的少年。 眼前的秦征和洛久瑶记忆中的那个高慢倨傲秦王无甚差别,不同于白日祭礼需着素服,少年已换了常服,外披织金薄氅,氅衣下的深色锦袍是西境名贵的金丝锦缎所制。 他正立在泛白的月色底下,手中提着凉沁沁的钩月弯刀。 “秦征,见过殿下。” 少年报过名姓,躬身朝洛久瑶行了个不高不低的礼,而后笑道,“有劳殿下哄骗臣,不愿拂了臣的面子。” 还是一如既往的辩口利辞。 洛久瑶顿了一顿,适时地卖了个破绽给他:“秦世子说笑了。” 秦征抬首,也退让一步道:“八年前的事的确久远了些,幸而臣与殿下,如今还能在这里相逢。” 洛久瑶捏不准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顺着他的话敷衍:“世子说的是,久别重逢实属幸事。” “如殿下所言,确是……浮云一别,流水十年。” 秦征轻言一句,未有与她再多寒暄,终于问及正题,“殿下深夜独自来此,是觉得白日发生在祭殿的火事有蹊跷?” “白日的大火皇兄早已探清缘由通报众人,哪里还能有什么蹊跷?” 洛久瑶故作讶然,又道,“是因那匾额无缘无故掉下来,我白日躲闪之际甩丢了一只耳珰,竟直到就寝时才发觉,才试着来找寻一番。” 秦征未想她如此作答,顿了顿话语,问道:“不知殿下的耳珰是何样式?可有寻到?” “小坠是一枚青玉芙蕖,许是被人捡了去,也许是摔碎了,祭殿早已洒扫干净,哪里还可能寻得到呢?” 洛久瑶信口拈来,转而问道,“秦世子同是深夜来此,也有什么东西遗失在此吗?” 秦征不同她兜圈,视线抬高些,落在高堂上:“说来确有一物。殿下抬头瞧那儿空出的钉痕,白日匾额砸下带落两枚铁钉,一枚滚到祭案下,另一枚至今未能找到,不知殿下找寻耳珰时可有见过它?” 洛久瑶顺着他的视线瞧过。 “铁钉而已,又不是能引燃大火的燧石,只要祭殿不倒,堂上自会挂起新的匾额掩盖那两处痕迹,届时宫人也会换新的铁钉来承托匾额。” 她眨动眼睫,故作试探,“祭殿早已洒扫干净,世子何须找寻那般无足轻重的东西?” 月至中天,殿内更亮了些,光线落在少女的半张面上,映明她看起来天真漂亮的眉眼。 秦征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他望着她浅淡的眼瞳,前行一步靠她近些,似乎想将她看得更清楚。 钩月的刃光冷冷反照在洛久瑶的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