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本书,又令两个婆子抬了椅子来。而后又见李婠半响也没翻动一页, 也多说,只捧了茶来。李婠道:“我瞧着西边园子寥落得厉害, 百宝柜里头拿五十两请了匠人去修修。”春慧领命去了。 看了一回书,忽而有婆子来报:“太太叫了两个妈妈来。”于是两个执事媳妇进了院子来, 给李婠磕了个头,唤道:“请二奶奶安。”李婠一听,冷笑一声,将书合上置在一旁,冷笑道:“我是你们哪门子奶奶?” 一人劝道:“奶奶这是何苦来?老太太纵有不对,也不该赌气出府来,叫外头人笑话。”一人又道:“太太命我二人接奶奶回府去。”李婠问:“倒奇了,贺夫人叫你们来的?” 两个妈妈互相望了望,道:“二老爷听老太太病了,从青州转道,昨日进了京里,听二奶奶与老太太起了口角离府,即命我二人请奶奶回府去给老太太磕头认错,这事便过了。” 李婠心中火气尤盛,当即问:“认什么错?我又何错之有?”那两妈妈呐呐不敢言语,见李婠如此只得回府,次日,两执事媳妇捧了封休书来,也不多呆,将休书给了李婠,匆匆走了。李婠展开一看,觑见上头‘无子’‘善妒’几字,冷笑一声,命春慧收了。 这厢,老太太自那日气得连日卧病在床,终日大哭大骂,一会子叫着要把李婠拉出去打死,一会子又叫着要将人休了,好容易消停,又犯起头疼来,没个歇的时候,贺夫人在侧伺候汤药,整日点灯烧蜡地熬着,连带院子一众丫头婆子也不能歇。 二老爷叹了不知几回,又劝了不知几回,这日见老太太精神好些,能起身吃些粥饭了,道:“母亲,婠姐儿那日出了府,在外头也徒惹人笑话,我遣人叫她回来给你磕头认错。” 话音刚落,老太太便砸了粥碗,骂道:“哪个都不许去!那毒妇砸了我佛堂,又害了我曾孙儿,若在我跟前我定叫人拉出去打死,快快休了她——” 正巧,那两个执事媳妇又来回话,将李婠言行说了,二老爷见两面劝不住,叹了声:“终究无缘。”顺了老太太的意。 却说这边,陈昌在南河办了差事,半路打听到广亲王宝架回京,便转道豫西寻了门路投在了广亲王名下。 如今宣平太子故去多年,圣人圣体欠安,即命众亲王入京听遣。这广亲王乃圣上第三子,封地在正在豫西一带,多有举善荐贤之举。亲王见其人品才学不凡,如此将人收至羽下,令其一道回京。 即进了京,听人报,二老爷回了。因而还不及接风洗尘,陈昌一路先去给二老爷请了安,又往老太太处来。 老太太久不见陈昌,还不待陈昌说话,便招人上前细看了番,又问一路行事,陈昌一一回了。老太太忙命人摆饭,道:“这儿天也黑尽了,先用饭。” 陈昌忙道:“这时辰老祖宗怕吃过,不好劳动,我回屋吃。”老太太知他想早早回屋去看望那妇人,拉下脸,嗫嚅了下嘴,只道:“也罢,你妈早早盼你回,一早候在我这儿,只见着时辰晚了才回去,先去和你妈说说话。”陈昌自是领命。他退出屋,径直给贺夫人请安。 贺夫人见了人,又是一阵看,一阵问,话毕,贺夫人道:“可用膳了?”陈昌道:“路上赶,吃了几个胡饼糕子,太太歇下罢,我回屋吃。” 贺夫人一听这话,猛地变了脸色,心内说:好阿,那老太婆好算盘,那院里早人去楼空,平白让我戳破担事儿。 心思几转,只得将前头李婠如何砸了佛堂,惹老太太生气的事掐头去尾的说了,又道:“中间两人生了什么事,外人也晓不得,余下一个在家的姑子从头看到尾。只怕还是那姑子进了谗言。” 陈昌勃然大怒,因说:“打哪儿冒出来的老秃子!终日在家挑唆,待我明日拿了,直接送衙门去刮了她!”说着,呼喝丫头拿来衣裳,匆匆要走。 贺夫人忙唤住他:“你要往哪儿去!”陈昌道:“接她回来。”贺夫人又急又气,道:“老爷早给那妇人送了休书去,如今你是你,她是她,两不相干,你去了做甚!” 陈昌只觉自个儿在梦中,一时醒来,暴跳如雷,他额角青筋冒起,道:“荒唐!我屋里女人被休了,我到最后一个晓得!当真可笑!我没说话,哪个能越过我去休她!”说罢,一掀帘子,出屋去了。 贺夫人亦来至廊下,拉住他,哭道:“你往哪儿去?要离了这家不成?为个妇人不要父母了?” 陈昌道:“她一个妇人在外头,没男人撑着门户,让我如何安心?”贺夫人一听,心灰了半边道:“我在这府里头明里暗里受了老太太多少嫌弃,就为着你,你又如何安心?” 陈昌顿住脚,问道:“何不随父亲一道离得远远的?”贺夫人道:“你在这儿,我又能去哪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