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只剩两人。 吴硕浅浅清了下嗓子,找些无聊的话转移李香庭注意力:“天开始热了。” “是的,现在经费多了,可以买两座风扇。”李香庭为他倒了杯水,“这里干燥,水源也少,之前在周边种的树还没长大,你我是习惯了,这是他们俩在这的第一个夏天,后面还有很多学生过来,得照顾点。” “是,冬天还好,夏天确实难熬。” “下个月是不是有沪江艺专的几个毕业生过来?” “对,之前来过一次电报,预计在六月底。” “南方人,可能会受不了这里的气候,沪江的孩子要娇气点,抽空去趟城里吧。” “你不也是沪江的,我看你一点也不娇气。” 李香庭温和地与他笑了笑:“我刚来时也不适应,总是流鼻血。” 吴硕听这话,又不禁难受起来,可还是得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可不是嘛,我那会和王朝一天天嚷着要走,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坚持两年多。” 李香庭看他眼睛红了:“苦尽甘来,会越来越好。” 可吴硕此刻只是单纯心疼他而已,心疼他付出的一切,心疼他从那样一个热情洋溢的艺术青年变成现在这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的模样。 吴硕灌了一口水将苦涩堵回去:“真想王朝一啊。”他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哎呀,不提这些了,他们一定很高兴,我们把这里建设得这么好。” “是的。” 吴硕端起碗继续大口扒饭:“你老说食不语,我又话多了。” 李香庭看着他微笑:“没关系。” …… 打天津来一位女摄影师,拍了些壁画的照片。闲暇之余聊天,才知也是个沪江人,曾经在意大利待过几年,学的摄影与绘画。 若是从前,李香庭定能与她彻夜谈天说地,可今时不同往日,大多话与事他已经不想重复了,按礼数接待,协助拍好照后便让吴硕带人去到处逛逛,介绍介绍这里的一切。 深夜,李香庭又做了个梦,梦到陈今今跟自己在雨中跳舞,就像从前那样,她穿了条墨绿色裙子,后肩的小蝴蝶随人的晃动轻舞,灵动的仿佛有了生命。 睡不着了。 念许多遍经文也未能定心,他起身出去透透气,披着僧衣立在庭院看月亮。 最近的月明又圆,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 李香庭站了许久,草丛的虫鸣都逐渐消散,他还是还无困意,便想去大殿添几炷香,念念经。刚要转身,一只蝴蝶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围着他快速转了两圈,忽然停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扇动翅膀。 李香庭缓缓抬起手,蝴蝶落在了宽大的掌心之上。 他这才看清,是只绿色的蝴蝶,轻薄的翼在月下几近透明。 李香庭楞楞地注视着它,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一个声也发不出。 风停了,墙边的老树也静了下来。 李香庭手指控制不住地微颤,抬高手,让自己更看清它些,可蝴蝶翅膀微动,忽然飞走了。 细细的爪子好像无数根线,插入胸膛,将那颗一直如止水般的心捆绑住,活活掏了出来。 他不由自主追它而去。 跑过庭院,穿过佛殿…… 蝴蝶不见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