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与梵没有不高兴,反倒觉得小姑娘太小,笑着说:是吗?但我好像真的没什么人追,可能是我太闷了。 怎么会!我觉得你有意思啊。闻舸语气太急,说完自己都脸红了,结结巴巴的又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是他们都不了解你。 程与梵到底比闻舸多吃几年饭,轻而易举的就将话题转移开:别总说我,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闻舸的脸比之前更红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不说,程与梵自然也不会追问。 片刻后,程与梵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却不想闻舸突然开口 她说:以后你要有喜欢的人了,可不可以第一个告诉我? 翌日,天放晴。 南港的风依旧带着潮湿的气味。 殡仪馆门口,闻舸的父亲抽掉了一整包烟。 程律师。 程与梵同他握了握手。 男人脸色颓败,那件黑风衣在这样的地方更显沉重。 闻舸,闻舸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登上殡仪馆的台阶,每一阶都是那样沉重无比,似乎他们脚下踩得不是路,而是一个又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做了登记,办了手续。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到地方。 闻舸父亲又想抽烟了,站在大理石面的地板上,无论如何都迈不动腿,他嘴里叼着烟,牙齿咬着烟嘴,眉头皱成一道川 闻舸就在里面。 他缓了又缓,语气顿了又顿,仿佛每一次喘息,都是带着死亡的气息。 程与梵的手被时也紧紧握着,这是她唯一能感受力量来源的地方。 闻舸父亲深叹了口气,把烟又揣回兜里 闻舸她不喜欢我抽烟,所以我每次来的时候,都在外面抽,我怕她看见...万一给我托梦,我...我没脸见她。 话到此处,闻舸父亲难掩哽咽,手捂住脸,手背上暴突的青筋遍布 我真的是不该....不该有那样的想法,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我一个当父亲的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就为了那几张照片,几段视频,我居然想要收钱了事,还同意签谅解书,我真不是人,但我也是没办法了,她还小啊,才十八,人生的路那么长,我怕她因此而毁了一辈子,但我没想到..这孩子的性子会这么烈,宁可死,也不愿意苟活,她死了以后,我开始害怕,天天做噩梦,每晚都梦到她来找我,指着我,哭着问我爸爸,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哭的那么伤心,我想去抱她,她立刻就消失,之后我就会惊醒,醒来后到处找女儿,直到我看见家里客厅挂的黑白照片,我才想起来...我的女儿死了。 闻舸父亲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这些年他太想这样痛哭一场了,太想和别人也说一说自己的心里的苦,可他是男人,是一家之主,这样的苦,他只能自己抗,或许程与梵的到来,也让他得到了一丝解脱,一丝可以喘息的时刻 我后悔啊,无时无刻的后悔,如果当初我坚定一些,哪怕再怎么艰难,我都不动摇的站在她身后,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我的女儿就不会死,可是人间哪有后悔药...男人抹了把脸,继续说道:她妈妈受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天天都要找女儿,起初那段时间,我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待,一个眼瞧不见,她就跑到大街上去,只要看见个女孩,就说是闻舸,后来在疗养院住了一段时间,好一些了,但也是时好时坏,其实...她妈妈跟我一样,都是不能原谅自己,她妈妈也是因为这个精神才出问题的,我们都知道...是自己压垮了闻舸的最后一丝希望,但我们都不愿意相信。 程律师...我们对不住你。 程与梵的心也在颤抖,两眼的视线开始模糊。 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 闻舸的死,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没办法跨越的伤痕。 闻舸父亲用力咳嗽了声,抹干脸上的泪痕 人在里面,我带你们过去,她死了以后,我没让下葬,家里亲戚都骂我,说我不肯让女儿安息,可是怎么安息?欺负她的那个畜生还在外面逍遥,我的女儿就活该躺在棺材里认命吗?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可也是把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和他们大吵一架,直接断了联系,随便吧,爱怎么说怎么说,喜欢怎么讲就去怎么讲,我女儿都没了,我还怕什么.... 冰柜拉开,刺人骨头的寒气窜出。 程与梵的双腿不由得绷紧,肌肉像被注射某种僵硬剂,她看着银色的冰柜,黑色的袋子被一道长长的拉链锁住,曾经那样鲜活的生命,如花的脸颊,如今全被封存在这里。 时间仿佛被冻住,过往的岁月不值一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