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走了,拿了安眠药回来。 陆凛把小亨抱出去,门一关上,哭声停了,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两个。 沈月岛坐在霍深床边,小心地擦掉自己手心的血迹,把手指伸进他的手指里,和他十指相扣。 这只手不再温热,变得冰凉又无力,上面还有很多伤疤和血口,只有那些茧还刻在原本的位置,很轻很轻地磨着沈月岛的手心。 “对不起。”他说,“这次我认出来了。” “是我的小队长。” 病房里没人能回答他,他就自己说自己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他交代给靳寒的后事,说他在迦蓝山的墓地旁边洒了一圈风信子的种子,说等以后躺进去时要带上两包姜饼糖,后来想想又算了。 带糖进去会引来虫子,他不想阿勒被咬。 抢救时时间过得那么慢,现在时间又过得这么快。 沈月岛觉得自己还没说几句就听到闹铃又响了,他拿过来把手机砸到墙上。 只剩最后一小时了,霍深还没有醒。 他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只是平静地等待着霍深的结局,也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有人陪伴,死亡就不再可怕。 靳寒给他的u盘掉了出来,他捡起来,看到桌上摆着陆凛留下的电脑。 应该看一看的。 这样想着,他把u盘塞进电脑,看到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作录像。 文件夹一点开,弹出了几十上百个视频,全是霍深录的。 每个视频下面都有日期编号,日期跨度很大。 沈月岛看向床上的霍深,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把第一个视频点开。 日期是七年前,阿勒“死”后第二十三天。 视频点开先是一片黑暗,能听到海鸥的叫声,然后镜头被抬了起来,对准一个蒙着黑布的男人。 沈月岛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阿勒。 他局促地站在镜头前,浑身上下都被黑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眼睛周围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暗红色烧伤疤。 镜头是歪的,他想调试一下,就抬起手对着镜头后面帮他拍摄的人比划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沈月岛还在奇怪他为什么光比划不说话,就看到拍摄的人递给他一块板子和一根笔。 阿勒在板子上写道:着火,声带坏了。 沈月岛的瞳孔蓦地一缩,扭头捂住嘴巴。 苦咸的泪水从指缝里溢出,心脏仿佛被人挖了出去,扔进滚烫的油锅里炸。 他想过阿勒那几年会过得很难,但没想到他连正常说话都不行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