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忌惮的是,老皇帝有没有给他别的什么? 再往深想一点,那封“传位于齐王李肆,承继大统”的诏书,是真的,还是说是被谁伪造的? 看完这一封密奏,李肆手心的汗已经完全将折子浸湿了。 他将这几句话来回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心惊胆战,越想越坐立不安。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将燕王诏进了宫。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用自己多心,事已成定局来安慰自己。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忘记:天元皇帝曾经是多么偏心梁王,哪怕他废物到了满朝文武都议论纷纷的地步,他都从来没有动过要废太子的念头。 就因为他是先帝此生唯一的皇后所出。 李肆至今都忘不了当年梁王被处死的时候先帝看向他其他儿子们的眼神。 那根本不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看自己子女时候的表情,那是一个悲恸欲绝的老人看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的眼神。 李肆那时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原来所谓的沈贵妃圣眷正浓根本都是假的,天元皇帝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的发妻,那位美名满天下的明德皇后。 明德皇后薨逝以后,先帝亲近六宫原来都是做给世家们看的,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明德皇后的死也不单纯。 也就是在那时,李肆非常明智的告诉自己的岳父宁远侯暂时收敛动作,在太原府蛰伏,不要太出风头。他自己远避地方,不要在正悲痛欲绝的先帝面前溜达。 他一直以为,正是自己这一份“识时务”,才换来了如今的九五之位。 原来他想错了。 原来这世上的一切,终究没有靠等能等来的道理。想要什么,除了靠自己去抢,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升起了熊熊的妒火。 太可笑了,就算到了今天他依然还是要活在梁王那个废物的阴影下,他依然是那个冷宫妃子生出来的,最不受宠的皇子,依然没有被先帝看重过。 这皇位是谁大发善心,怜悯他才让他所得吗? 他早年被封齐王,又是如今的天子,绝不容许被人如此践踏尊严。 他借着幽暗的烛火,看向铺陈在桌案上的折子,目光死死地钉在“沈秦筝”三个字上。 “臣弟也是在秦国公家醉酒,无意间听闻他们说漏了此事。”燕王李熠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嘴唇。 这炸药本来是同沈寒林约好找个时机好好引爆的,但这两天下来他只觉得越来越兴奋,实在没有忍住。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放手里这么久呢?万一不小心炸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燕王:“秦国公跟先帝义结金兰,此事一直瞒着皇兄虽有不对但臣弟愚见倒觉得情有可原。且臣弟敢以性命担保,秦国公府对皇兄之心天日昭昭,绝无二心。只是这个频繁与秦国公府作对的沈状元,臣弟恐怕就不太清楚了。” “阿熠,”李肆打断了他,“你不用这么藏着掖着。如今留在京中的就只有我们俩。阿治因着赵贵妃的原因,不可能跟我们交好。朕日后还要长久倚仗你才是。当务之急,是朕绝不能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坏了皇室血脉与颜面。” 他一句话,将此事定了性。 燕王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平静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花了十分的气力才让自己的喜怒不形于色,恭敬答道:“有一事臣弟一直磨在心里。几日前朔方节度使回京述职,臣弟不怎么放心,便着人去看了看。但是……” 他卖了个关子,李肆目光一凛:“怎么!” “沈寒溪私自带了兵马入京,现已经驻扎在西郊九门之外,听百姓传言,他们打得旗号是‘清君侧’。” “放肆!”李肆大怒:“反了天了!” “臣弟一直等皇兄今日传召,就是想尽早上奏此事。朔方回京只需一道凉关,而凉关守将是沈寒溪当年座下副将。皇兄,京城危矣!”燕王说到这儿,屈身跪了下去,带上了假惺惺地哭腔:“臣弟家门外一直受人监视,直到今日方才有机会入宫。皇兄,他们是要反啊!” “你可知带了多少人马?” “约莫两万。” “来人。”李肆大喝一声,叫来了守在外面的值夜太监:“大理寺卿何在?即刻抄家将军府,所有人立刻下狱!赐羽林军统领徐如兵先斩后奏之权!羽林军全面警戒,九门关闭,地方军如有擅入者,立斩不殆!” 火光瞬间照亮了大内的夜空,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公子!”一个侍卫闯入了沈秦筝的房门:“韩大人传信,事情有变,提前起兵。大理寺带着人来了,请您即刻前往九门,禁军已经打开了城门!”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预感一般,沈秦筝回头环顾了一眼房中,然后看了看西北的方向,然后在侍卫的护送中出了门。 待你醒来,一切都稳妥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