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箫徐行两人就住进了一直给他们俩留的西厢房,一夜好梦。 今年的秋老虎迅猛得紧,连带着六月的暑气迟迟不走。天高云淡,山色绮丽多姿,正是游玩的好光景。 永州民风开放尤甚京城,月头里西南诸山便能见到一批一批的游客,男女老少皆有,都在山里游玩赏乐,时隐时现。 往年这时候沈秦筝一般也没什么事,都会与民同乐的在横山上瞎溜达。百姓们射弈钓投,样样皆精。远处有你来我往的山歌相和,近处是布衣的觥筹交错,正是一派安居乐业的乐景。然而今年观察使大人身边却有了两个新鲜面孔。几日里来往的熟人不怕他,大老远在前面扯着嗓子回头吼着问道:“观察使大人,您旁边那位小公子长得甚俊,好大咯?可有了人家没有卅?” 沈秦筝大笑着答道:“这个生得最俊的乃是我远方表弟,还未行过冠礼,婚事嘛自然还未曾定下。” “有了有了!”沈秦箫慌忙反驳,对着前面那卖猪肉的大汉大声道:“家里早早定下了!不劳您操心!” 那大汉本就有心逗他,见他上当,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亦跟着大笑,时不时还有白衣翩跹头戴幕篱的姑娘从树后面探出脑袋来偷偷看。 京城众世家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哪里是这些姑娘们能抵挡得住的,老早便在山间传开了——观察使大人的远方表弟生的甚好,比观察使大人还要俊朗不少,是个难得一见的人儿。 于是这几日游人空前,山间比往常更热闹。此地还留着前朝掷果盈车的风俗,一会儿不知从什么地方扔出来一个荷包,一朵鲜花,或者一个别的什么东西砸向他们周围。 莫青将接住的第六十个荷包放进提前带着的布袋子,委实惊叹:“比第一天的数量多了五倍不止,小公子真是壮哉。” 沈秦箫哪儿见过这么彪悍的民风,早就被臊得没眼看了,磕磕巴巴地结巴:“别……别别取笑我了。” 沈秦筝提着一篮子人家送的橘子打趣他:“行了,又省了一笔果品开支。莫管家少算一笔帐,开心的不得了。” 徐行一边剥皮一边往嘴里扔:“跟着阿箫到哪儿都有东西吃。嗐,我早就习惯了。” 沈秦箫恼羞成怒地吼道:“吃你的橘子,哪儿那么多话!” 这几日待沈秦箫与徐行休整好,沈秦筝就带着他们上了西南的横山。朝日而往,暮时而归。沈秦箫与徐行刚开始特别新鲜,俩小伙子跟着小猴子似的在山里跳来跳去,自从撞见一堆送花送果的姑娘以后,就再也不敢离开观察使大人五步远了。 不过也玩不了几日了,今日便是十四。子时便是沈秦箫出生之时,古来中元出生的人命格都重,要阳气压一压才好。这几日阳气甚足,而永州城最有名的算命先生已经看过了,中元节巳时正是个吉日吉时。 因着今年开年沈秦箫就一封书信来说要在永州加冠,冠礼要准备的礼服早早备好了。那时沈秦筝还有些担心没有父亲在侧未免儿戏,最后让沈秦箫一句“反正十日前后都可,回去再行一遍也就是了”堵得哑口无言。 他怎么不知道如此重要的成年礼还能这样办? 这问题到今天也来不及问了,姑且这么着吧。 “二哥,二伯当年回来给你加冠了吗?”沈秦箫问道。 “父亲远在西北,那年战事吃紧他哪有那个功夫。”沈秦筝接过他的手,借力登上了瀑布前的山石:“我当年回去推延婚事,自己在宗祠里拜了三拜,就算成了。” 沈秦箫有些黯然,沈秦筝拍拍他的肩,宽慰道:“不过是自家屋里的私事,有甚难行?关了门自己将巾冠往头上一戴也就好了。成年在于心智,不在仪式。” 徐行接道:“阿箫,明年我行冠礼,你帮我好不好。我觉得我爹在我面前,我非得哭出来不可。” “……” 众人大笑。 沈秦筝指了指山下的江流道:“待明日众礼毕,莫青备好一只船,夜晚泛舟岩壁之下。”他笑着看向沈秦箫:“我带你看看永州江上的月亮!” 七月十五日巳时正刻。 赞冠男子身着华服,眼角含泪,慎之又慎地将巾冠戴在他弟弟头上。 跪下之人亦是一身隆重。脊背笔直,顶天立地,世间又有了一位铮铮好儿郎。 始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再加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三加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注】 ※※※※※※※※※※※※※※※※※※※※ 【注】《仪礼·士冠礼》 吾家有儿初长成,养在永州人尽知。恭喜成年啊阿箫。 下一章开车,有点激动【搓手手·jpg】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