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涛汹涌的心海里乘风破浪,可是却越来越远,远到只剩下了个看不见的小点,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起伏,翻腾,撞击,破碎,最后消弭。 人为什么会因为距离的远近而逐渐疏远或者渐渐靠近呢?沈秦箫知道沈秦筝在躲他,这一幕他实在太清楚了。以前他为了逢年过节陪他玩的时候,就惯常使这么一手“金蝉脱壳”敷衍家里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他沈秦筝独有的狡猾。 作为书童的徐行看沈秦箫好久没有反应,于是懵懵懂懂地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呆若木鸡的沈秦箫:“阿箫,回家了。” 沈秦箫如梦方醒,吸了吸鼻子:“哦。” “你受寒了吗?” 徐行紧了紧衣服,这让他的身体轮廓更加清明,远远望去,像一个圆滚滚的金元宝。 徐行也吸了吸鼻子,一边把书箧背起来,一边拉起愣着的沈秦箫说:“京城好冷啊,还是咱们太白山庄暖和。” “是啊。” 沈秦筝逃命一般地回到自己的起居院,“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抄起桌上的冷茶就给自己灌了一杯。 大梁朝自开国以来一直有着尊师重道的优良传统美德。 何况一般教习先生的年纪都大得很,基本属于要么快要致仕了,要么已经致仕了又被皇帝请回来受皇子们的鸟气。 皇宫内不能骑马,不能坐轿。考虑到这些“老先生”们身体状况,朝廷特地在西苑靠近翰林院的地方修了一间“桃李院”,以供先生们歇歇脚休息休息,吐一吐在学堂上被学生们气出来的血。 沈秦筝灌下一口冷茶,成功把自己“哆嗦”成了一个“透心凉”,长叹一口气,心酸的笑了出来。 当初的预感,果然成真——再见,真就是咫尺天涯了。 他的心中装着皇族的重担,装着新皇的雄心,装着新党的抱负,装着父辈的名誉,还剩下一点微末的土地,装不下自己的喘息,就只好装好他谨小慎微保存在心里谁也不让看清的那沓子字帖上。 装得小心翼翼,又痛不欲生。他不得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这是雷池,不得越界一步。可是,心中却总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想起登科后那个的夜晚。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只觉得手都被这份劲给震得发抖。 章和元年春,伴着将军府乔迁大喜,沈秦筝登科后宴请同窗好友,不料被同窗疯灌一场,若不是听音阁暗卫一直在侧,差点晚节不保。 那是他第一次喝的人事不省。本来双喜临门,倒也无可厚非。可是第二天醒来,他看着自己亵裤上的那团湿漉漉的污迹,足足愣了一炷香的功夫。 然后紧接着像现在这样,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恨不能将自己一下掼死在床上。 他做了一个旖旎而又回味无穷的美梦,梦的主角当然是他自己。可身下之人却并不像女子的身体一样曼妙,有着精瘦的胸膛,和修长有力的四肢。他迷醉而沉沦的跟着身下之人一起放肆,待完事抬起那人面庞一看,登时惊醒。 那个人的脸,和团子一样可爱的弟弟一模一样。 第二天晚上,沈秦筝就挑唆一干同僚往春雨楼墨兰阁听戏和花酒,准备结束自己长达十六年的童子身。临到花魁都脱了衣服,白羊一样的跪在他的身前,他却突然叫了停。 他没办法遏制自己脑中的臆想,想象那是他自己的弟弟。 伦常,世俗这些担子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一口气也喘不过来。他心中尽是无尽的黑暗,只剩下那一沓墨香的宣纸还一尘不染,如今却亲手被自己毁了。 从前只是唾弃着自己,如今是厌弃了。 所以大年初一清晨,他看着沈秦箫一脸餍足的躺在他的身侧,紧紧搂着自己的腰,只想一刀杀了自己。 更让他痛不欲生的是,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其实竟是庆幸的。 他不敢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看见沈秦箫安静的躺在他的身侧,心中想得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若不是晏伯出声惊醒了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正轻柔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沈秦箫软软的脸庞,带着充满无限爱意的目光。 而刚刚四目相对的瞬间令他瞬间想起大年初一的混乱,他听见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感受到了自己浑身紧绷的皮肉,这简直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太难堪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