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说话。 人影映在珠帘上,宫灯里的烛火沉静如凝, 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禁军刀斧手与宫婢化作了木像一般, 没有人敢说话, 甚至连呼吸,都仿佛不存在了。 “你知错了吗?” 威严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属于一个女人,一个青春不再,年华不再的女人——她的身体用世间珍宝缀饰,她的灵魂从无上的权力中汲取养分, 她坐在那里,似乎已经不是肉体凡胎, 而代表着一种到达至尊的欲望。 男人低垂着脑袋, 沙哑的声音从他干涸龟裂的口中传来: “奴,不知所犯何罪。” “你所犯,乃不忠不孝之大恶,你可知道?” 这一次,男人没有回答。 “你与你师妹出身卑贱贫寒,族亲惨死。若非遇吾,或是早夭,或是流离。吾将你们带入宫廷交给撷梅培养,你们才有今日。吾与你二人虽无生情,但有养恩,此,便为孝。 吾,乃当今圣母神皇,万民敬服,百酋来贺。这天下,再无比吾,更有权势之人,吾是天下之主。 而你,身为臣子。 此便为忠。 你携兵刃夜闯紫微宫,潜入吾寝殿妄图取我性命,既是背恩,亦是噬主。 还敢说,不是不忠不孝吗?” 最后一句话的音调提高了,如鸣钟之声,旱天拨雷, 女官与众宫婢立马垂首含胸,屏息敛气。 男人却并没有什么波动, 他甚至还抬起了头, 朝着遮住那人容颜的珠帘看去。 绰绰人影,与红玛瑙珠帘宛如天然一体,琢磨光滑的珠子上有斑斑点点的黑影,串好后悬挂在一起,便拼凑了出了人形。 “奴并非不忠不孝,也从未背主。” 那人没有回答,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是吗。吾倒是很想听一听,你要如何辩驳。”“奴,” 男人忽然,缓缓地直起了腰杆;方才被重伤堪堪包扎过的左肩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动作,再一次裂开流血, “奴,” 他沙哑地说着,即时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还是慢慢地朝着阶上人拜了下去。 “天后要奴,以性命保护圣人安全,奴牢记于心,从不敢有任何懈怠。奴守的,是天后之命。” “圣人已经死了,” 那人冷冷地说, “要你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如今你该守护的是何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说完这些后,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番话略欠妥,她恢复了刚才那波澜不惊的语气之后,又接着开口道: “高宗皇帝薨逝,当年交代你的任务,自然已经达成。若是以此为由,牵强无理。” “圣人已逝,但几位殿下还在。 “奴,虽是卑贱之人,但若是能为大唐死,为天后死,奴死不足惜。” 那人静静地听着他说完,半晌, “原来,你也恨我。” 男人匍匐在地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骤然间宛如灵魂都被人抽走了一般,原本还算笔直的脊柱凹陷了下去。 阶上之人笑了, 虽然是极微弱极难注意到的笑声,但她确实笑了。 “既如此,你为何不开口质问。问我如何逼杀潞王,贬黜庐陵王,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