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惊了片刻,抬头猛地撞进南予那双似乎装了浩瀚星辰的眸子。 正欲开口,却见南予身后的贩马人抢先吼道,“小姑娘,你还买不买马?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啊!” 南予转身悠悠睨向贩马人,折起银票反手塞进少女的衣襟中,手一顿,她想起什么似的,退回一步拍了拍少女的胸,再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胸—— 她不禁想起九方越还在竹楼之时,偶然间面带疑惑地问到她这裹胸布究竟绕了几层,竟然能将男人扮得如此惟妙惟肖?彼时自己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道,我没束胸啊。五个字毕,九方越愣了片刻后仰天大笑,整个竹楼只听得他一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笑声。 也不知道是哪里好笑,南予便顺势赏了他一脚大家一起笑一笑。 这个事儿,本来是个小事儿,然而移天那厮着实是个三八的,消息八百里加急一路捎回召阳,只在当天晚上,就递上了一张君玦那腹黑写的字条:唔,用不上,也可以多看看。 内附一条束胸带。 字迹是如此的龙飞凤舞,内容是如此的龌龊不堪,以亲王之尊,行地痞之事,君玦着实很好的诠释了人生的两个极端。 收手回神,南予低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何年何月她连个十岁打头的小姑娘都比不上了? 了不起这少女也才十一二岁,自然不知道南予的想法,不过是厌恶地甩开她的手,而后迅速蹲下身捡拾地上的包袱,想到南予的话又继而想到雷老六方才的怪异,她抿唇呵斥,“骗子!我不买了!” 看来还不是太蠢。 雷老六显然被这话刺激得不轻,眼看到嘴的十万两都飞了! 摔了洗马的刷子上前两步欲揪起南予的衣领,后者侧身避过之际抬手贴上雷老六的脸,面无表情地蜷起手指一撕。 只见那道传说中唯有天山雪莲麒麟血露方可救上一救的刀疤就这么轻轻巧巧地被南予拈在两指间。 拎着那条刀疤状的粘条儿,南予略感抱歉地笑出了声,“哟,一不小心治好了你多年的顽疾?” 幸好她们这里只是鬼市偏僻的一角,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自然也就无人围观,然而场面还是异常无比的尴尬,弄得闯荡江湖多年的雷老六此时只想骂一句你大爷。 少女这个时候也已经收拾好了包袱站了起来,咬紧唇狠狠瞪了雷老六一眼,那是一种在极端狼狈无助的情况下还要遭人迫害的愤懑眼神,带着决绝、诅咒和恨。 那一瞬间,南予读懂了那种眼神,只因她仿佛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在绝望中苦苦挣扎、在倒下中再一次站起、在以为自己撑不住时又挺过去。 决绝的是此刻爬起那么未来的道路我定能翻身,诅咒的是如今践踏我之人必不得好死,恨的是世间万物明明如此让人绝望却还要给予希望,明明那么多希望,未来却依旧渺茫。 南予忽觉一滴冰凉打在额间,她微微抬头,“下雨了啊……”待她再看向少女时,发现她已经跑远。 遥遥望着少女在雨中奔跑离去的背影,她抿了抿唇,跟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