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起,我如同娇小的白兔,他如同野蛮的狼王,怎么看都是他欺负弱小。 * 大年初五。 大年初五被称为“破五”,传统习俗上是迎财神的日子。开业的商铺多了起来,街上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京城热闹极了。 小舅舅难得带我出去逛逛,他带我进了一家绸缎庄。 我不明所以,小舅舅并不是着重打扮的人,他不爱搭配配饰,成天是简约的深黑袍,也就只在过年穿上喜庆点儿的深红色。 我和小舅舅一前一后地踏进门,店小二笑脸盈盈地招待我们,请我随着她走动。 来到一个隔间,店小二推开门,领着我挑选新式女装。 映日眼帘的是一片红衣,是形形色色的红,参差不齐的红,血迹斑斑的红。 记忆穿梭到十岁那年,一片血海的上官府浮现在我眼前。上官家的每一个人都披着红衣裳,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此刻他们却是整整齐齐地站立,无数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狠狠地瞪着我,好似要将我开膛破肚,质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心慌、恐惧、绝望。 血溅到我身上了。 我也穿红衣。 四肢止不住地颤抖,一阵恶臭涌上心头,我紧捂着嘴,踉跄着走出隔间,在桶子旁不停呕吐,咳嗽。冲击力如此之大,我的内脏好似要呕出来了。 小舅舅忙地围上来,拍拍我后背,沉稳的声音担忧极了:“你怎么了?” 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一通发泄完,身体好似被掏空了。我虚弱地倒在小舅舅怀里,呼吸微弱,眼皮沉重,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去……”喉咙干涩无比,我的换气声比说话声还大,蚊子都比我吵。 迷迷糊糊中,我回了郑府。我瘫软在床上,窝在被子里取暖。 闭目养神时,我听到屋外祖父的咒骂声:“你个逆子,怎么带孩子的!你二姐都要爬出来治了你!” 我懒懒地翻个身接着睡,一睡到傍晚才出来用膳。 我还是病恹恹的样子,桌上皆是我爱吃的菜肴,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要回房接着躺。 小舅舅叫住我,“喝药。” 我转头看向冒热气的汤药,黑乎乎的,一看就难喝,我的声音开口即沙哑,我不悦道:“我不喝。” “不爱喝也要喝。” “不要。” “那放凉了再喝。” 小舅舅坐下来,云里雾里的问我:“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红色了吗?怎么今日看到红衣裳,就吓成这样?” 我儿时确实最喜欢红色,家里的山茶花也是红色的,我时不时就去闻花香,摘朵小花把玩。 衣裳大多以红色为主,浅红,深红,亮红,各种各样的红衣裳我都有,家里的亲戚都爱叫我小红花。 这怪不得小舅舅不知道我变性了。 他大概是瞧我新年不穿红衣裳,以为亏待了我,才带我去试新衣裳,哪知道搞得这么不愉快。 “我不喜欢了。”我补了一句,“红色像血。” 小舅舅沉默片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便没再多问。 我亦没回音,扭过身就要走。 身后响起声音,“去哪儿?先喝药。” 我淡淡说:“剪头发。” 四周寂静得只剩下我的脚步声。 正月剪发死舅,这是极好的祝愿。 “喂,上官?。”他不悦的命令,“回来。” 我装作没听见,走得坚定又板正。 小舅舅在门口的拐角处拉住我,半拽半牵地带回饭桌。 “外甥女,是小舅舅的错,恕我抱歉。”他的语气很真诚,“下次不会冒犯到你了,我保证。” 我傲娇地嗯一声,赏个脸喝完药。也不知道小舅舅是不是在里面加糖了,苦涩味相对没那么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