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寰宇被人恭恭敬敬地请进了提前预定好的包厢内,引他来的侍者在搜完他的身后说道:“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又来了,这同机械般的语调!他不耐地偏过头去,很是避讳同这类训练有素的人打交道,以防在不知不觉中被钝掉了心思。 待侍者走后,他已经打量这间包厢有一会儿了,中式的装潢里强塞了几件西式的摆设,吊顶的玻璃管水晶灯,两座陶瓷天使像交错摆放在墙上抠出来的一块圆形木镶边展台里,姿势相对,被风吹起的坚硬裙摆紧挨着一本接一本的名着古籍,打开一看,里头空空如也,旁边实木的折迭屏风围在卡其色沙发前,四面上分别画着梅、兰、竹、菊,样色像刻意照着古画仿出来的,走几步,绕过红木雕花隔断,里头一整面墙贴着麻纸样式的墙纸,其中山水皆是烫金工艺,灯光一照,各个角度看都不一样,是含蓄型的金碧辉煌。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不过这回进来的是传菜的服务员,沉寰宇数了数,不算冷吃的,足足有二十五道,相当标准的鸿门宴,用的食材也绝对不会便宜,怕是不小心喝了这儿的一杯水都能叫他被停职调查。 等分针走完两刻度,他才终于听见外头传来说话声,隔着门,那帮人的嬉笑像被塞进了正沸腾的煮锅里,咕嘟咕嘟翻上热气,挡得很不清晰,等门“哗”一下推开,煮锅反而盖上了盖儿,一点动静都没了,走进来的人全都换上满脸敌意,用近乎仇视的目光死盯着他。 除了被簇拥在其中的谭有嚣。 年轻男人脱下外套后便随手丢到身后某个人手里,由对方小心翼翼抖开了挂起,“沉警官。”他喊道,然后笑着朝沉寰宇这边走来,一拍掌,似是想要抬起胳膊跟他勾肩搭背,面色如常得仿佛只是来和朋友聚餐的浪荡子。 沉寰宇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同时也怕自己忍不住动手,外头不比家里,保不准哪个地方就藏着预备拍照抓把柄的人——之前听说过这种事。他干脆地往旁边让了几步避嫌,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女儿呢?” “别急,别急,我们坐下聊聊,聊几句。”谭有嚣也不尴尬,依旧笑着收回手,不过今天倒真是看他看出了几分亲切感。 他从小就埋头苦嚼中文,自愿的也好,被逼的也罢,十几年里看了不少或正经或歪门邪道的中国书,里面提到过旧时有一种说法,即女子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后,当以身相许。但到底是已经被剔除了的封建糟粕,若是早个百年,他刚刚还真该喊沉寰宇一声“岳父”。亲切感大约来源于此,他们差点是一家人,不禁更觉得好笑。 “如果你是想让我当你的保护伞,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男人深吸一口气,带着斩钉截铁的话语狠狠吐出来“不可能!”他的品格掷地有声,敲得人耳膜咚咚响。 谭有嚣给他倒了杯茶,再次喊他坐下:“我怎么会污了沉警官的名声,这事儿不是这么算的……还是先坐吧,你听我说完再考虑也不迟。” 遇着了宁竹安和沉寰宇,他就只有挨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