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默然。 那个方向,有无数的冤魂在天空游荡,可胤禛告诉他,他跪错了方向。 胤禛道:“皇阿玛让我转告你,他知道你心善,知道你心存百姓,但是……” “朕从小教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朕告诉你皇家受百姓供养需得善待百姓,但是,朕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大清江山,不是百姓双手奉上,请我们求我们坐的,而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先人,带着蒙古铁蹄,杀了无数汉人……夺下来的。” 胤祚苦笑。 他懂。 他怎会不懂? 在康熙心中,在任何一个皇帝心中,哪怕是千古明君,哪怕号称爱民如子,百姓,怎能大于江山?怎能大于皇家? 若他是为了泄私愤,是为了替康熙不平,那么不管他做出什么事,都情有可原。 可他,是为了死去的百姓。 在康熙的心中,那些死去的百姓,还不至让堂堂太子受此屈辱。 “四哥,或许……我不该错投皇家……” 或者,不是错投了皇家,而是错生了时代,这个时代,除了天子,只剩下家臣和奴才…… “四哥,”默然许久,胤祚才又开口,笑笑,道:“麻烦四哥,也替我给皇阿玛传句话。”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什么?” “四哥你替我问问他,”胤祚道:“吃里扒外是什么意思?谁是里?谁是外?” 胤禛摇头失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聪明。” 第五十二章 康熙到胤祚院子的时候,胤祚刚沐浴更衣完,正松松的披了件外衣在吃饭。 见康熙进来,胤祚知道是胤禛带的话起了用,臭着一张脸起身行礼,康熙挥手免了,过来坐在他身边。 胤祚没好气道:“怎么皇阿玛这会儿不陪着太子,倒有时间到儿子这里来?” 康熙好气又好笑道:“朕走的比你还早,陪的什么太子?朕这一个月见过几次太子?你这小心眼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肯改改?” 胤祚哼一声不理他,埋头吃自个儿的饭。 看着对着两菜一汤吃的香甜的胤祚,康熙在他身边坐下,皱眉道:“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就给你上这个?” 往日都是胤祚蹭他的饭吃,他看见胤祚自个儿用饭还是头一次,不想竟吃的如此简单,菜少不说,每一样分量也不多。 胤祚摇手,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不许他们多弄。我一个人,有多大的肚皮呢?剩一桌子东西连洪福都不肯吃,没得糟践粮食。” 康熙想起胤礽桌上满满一桌子的菜,且又全吩咐倒了重做,忽然觉得有些心虚,干咳一声道:“你好歹也是皇子阿哥,国库再紧张也不至少了你几口吃食,实不必这般节俭。” 胤祚笑道:“谁不知道我六阿哥胤祚是天下第一奢侈人,皇阿玛倒说我节俭?儿子从小锦衣玉食,可从来不知道节俭为何物。只是幼年皇阿玛教儿子老杜的诗,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儿子才养成了这臭毛病,总觉得哪怕花一万两银子买个值一百两的扳指也没什么,但若让‘酒肉臭’,便成了害死某个‘冻死骨’的元凶——皇阿玛您知道,儿子打小就见不得这些东西。” 又道:“皇阿玛可别觉得儿子委屈,就这么几样儿,花的功夫和银子可不比一满桌子山珍海味少,儿子过得舒坦着呢!” 康熙心情有些复杂,他身边的人,无不争相在他面前表现,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好,有多委屈,可这个儿子,倒生怕别人说了他一句好话似的。 旁人行卑劣之事时,也要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而这个儿子,却不管做了什么,都要说成是自个儿的私心。 若非从小被压抑的太狠,万事不敢出头,又怎会养成这种性格? 一时既骄傲,又有些心疼,倒不知说什么好,胤祚看他这样的表情,只当他又想起胤礽,没好气道:“皇阿玛还没用过晚膳吧?儿子这些东西已经动过了,就不留皇阿玛了……皇阿玛不如去陪太子用膳?他今儿受了委屈,正需要安慰呢!” “这是还生气呢?”康熙好脾气哄他:“胤礽他好歹是一国储君,你把他这般折腾,朕脸上难道有光?朕还没生气呢,你倒先生起气来了?” 平时若有人敢像先前那样同他对着干,几个脑袋都要掉了,偏偏遇上这儿子,不过骂了几句,罚了一会儿跪,他还得先跑来示好——便是罚跪,也是因为这小子顶嘴在先,让他下不来台才不得不为之。 胤祚冷哼一声,道:“儿子可不敢,皇阿玛没生气都要杖毙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