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跟姥姥家,好久不来往了,这次是姥姥家主动再也不来往的。赵学军对于突然富起来的,甚至还上了几次报纸。据说是当地第一批万元户的舅舅家,说不出是愤恨,还是什么。倒是他妈妈高橘子,第一次看到报纸后,好像是真的绝了念想了。看赵学军没说话,谭良良连忙解释。 那年,舅舅的山林都卖了,换了钱后,家里就等着高苹果还钱。谭良良的父亲是肺结核,虽然后来真的治好了,可是身体也完了。高苹果一个人养着丈夫,养着五个孩子。辛苦自然是不用表述。两位舅舅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大姐贴钱。正商量的当口,乡政府来了一个新记是位非常有理想的领导干部,所以,他一到当地,就大力挖掘各种“尖子”做宣传开展工作。老高家的房子是新盖的。有收音机,自行车。还是第一批承包山林的农户。所以老高家成了这位书记大力扶持的目标。 如何成为一个万元户,在八十年代初,总有它特殊的衡量方式。这位书记带着当地的记者来到高家,把他家的新房子折价,他家的家具折价,把他家的山林折价。又把高果林,高果园今年卖的树苗钱算进去。就这样,一个集合了整个家庭资产的“万元户”诞生了。高果林,高果园一下成了名人,高果林甚至成了那个县城的万元户代表。几次披红挂彩进县里作报告,进市里作报告,最后,竟然去了省里,一下子成了农民联产承包的代表。这兄弟俩念着准好的稿子,内心一片战战兢兢。等一切虚华结束,兄弟俩回到老家,这位书记大笔一挥,强迫一般的,将很多没人承包的山头,都给了老高家。 现在,别说还钱,老高家把所有的钱买了树苗,果苗。最后,家里穷了,没关系呢,这位热情的书记又带着他们去贷款,好吧,高橘子的钱没还了,家里现在还有几万块外债呢。本身种果树,承包果林就是个周期很长的事情。所以,到现在,别说高果园,高果林。老高家任何人都不敢出现在高橘子的面前,这种关系的拉长,已经呈现越来越远的趋势。中国有句古话,走亲戚,越走越亲。这亲戚不走,那就远了去了。 赵学军微微叹息,只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戏剧一般的玄妙。味道很苦,很酸,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上辈子,他舅舅是办粉条加工厂发起来的。那都是九十年代初期的事儿了。这种包果园的事儿,赚大钱是一定的。不过以这种方式富裕,倒是真的出乎赵学军的意料。前辈子在书籍报纸里看过相关的故事,只是没想到,老高家又演了一遍! 赵建国恢复工作后,没有回到江关县。组织上安排他去了人大当副主任。赵家冷了一段的门庭,又奇迹一般的热闹了起来。消失的朋友,同事,都回来了。一些见到赵建国就躲的很远的人,现在远远地见到立刻会迎上来,亲切的问候,对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表示异常气愤,以及愤慨。他们例举了好多与那些势力作斗争的故事。有人甚至声泪俱下的讲诉着。 最初,赵建国对这样的事儿,带着一股子好笑的态度去看,去听。但是他架不住人多。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他身边,都向他表达了一个意思,他前些日子,不是一个人战斗的,是很多人陪着他一起战斗的。 人大的工作,忙起来,忙死,闲起来,也闲死。赵建国这天,在办公室写了一上午毛笔字,下班后,他坐着新配的专车来到妻子高橘子的金鑫市场。他下了车,溜达一般的背着两只手的看着妻子的产业,越来越兴旺的金鑫市场,现在院子中间的空地都搭建了五大排露天的水泥板子的交易摊点。哎,妻子现在对世界,对城市,对改革,有她自己的看法,那种看法,犀利,睿智。高橘子早就不知不觉的成长成一位女强人了。现在,家里做主的,早也就不是赵建国。 当然,赵建国对谁做主,一点也没意见。他只是带着小嫉妒,享受着高橘子对他的亲情。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高橘子都不会跟他走远,只要回头,他的媳妇就会踏踏实实的站在那里,支持着他。 推开刚装修好的办公室的大门,赵建国对几个坐在外面的员工点点头。高橘子利落清脆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 “是啊,总经理,这个月的报表给您送去了。多塞(多谢)啊,还是您的领导有功,我们只是您旗下的螺丝钉吗,对对!!您说的太对了,金鑫市场这边一切正常!对!对对!嗯嗯,这个月要用一些钱做个广告牌子,大概三米乘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