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愈点一点头,慢条斯理跟她指点介绍。 他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薛家老宅早被赏赐给旁人居住,定安侯府是他拿了爵位后帝王赏赐的新宅,此间的草木他不曾入过眼,直到晓得有个女主人将要住进来,于是匆忙修葺打理,让气象一新,却又矛盾得不愿叫她知道,以免显得可以。 惴惴不安、青涩无比。 薛侯爷活了二十三年,后知后觉咂摸出一点少年心事的滋味。 两个人就这么沿着宅院逛满了一圈,薛愈与她把侯府上下介绍了遍,歇了午觉以后又陪她见了府里侍候的人。 江裕在后面跟着看,嘴边抿出一点笑。 侯爷自己大约也是第一次逛园子,第一次把府里的人认这么全。 这一日就这么匆忙过去,到晚间歇下时候,徐颂宁偏头看向薛愈,后者察觉动静,也偏过头来看她:“睡不着?” 昨夜因为太累,所以睡得安稳,此刻倒是后知后觉认起床来。 徐颂宁笑一笑:“就是…还有些不适应。”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是隔着楚河汉界,很遥远的距离。 夜色昏黑,只遥遥隔着一盏灯,透出暖黄的烛光。 “时日还长,慢慢适应。” 薛愈的语气在这夜色里似乎格外温和,他如实说着:“我也不太适应。”那双温和的窥不见底的眼眸在这夜色里显出一点原本的情绪来,明明亮着,静静注视徐颂宁:“似乎生活里忽然多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与我有关了。” 顿一顿,他温和得有些可怜地补充:“虽然并非你自愿的。” 徐颂宁被这话轻轻戳了一下。 不痛不痒的,却叫人心里微微发酸,她微微向外挪了一点,捏住他手指,瘦长有茧,指节处略粗大些,是常年用兵器留下的。 但并不明显,依旧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她握住那手,眼前没晃过什么别的,只专注盯着她看的薛侯爷。 “我也没有不愿意。” 徐颂宁轻轻道:“如果当日…如果我一定要和一个人这么将就,那我愿意是侯爷,至少不让我觉得日子太难过。” 夜色里,小姑娘眸光微微明亮,她轻轻凑来,气息是温热的。 细腻的手指摩挲过他鼻梁,寻觅到他唇的位置,她轻轻摸一摸那里,微微仰头凑过来,在那里亲吻了一下:“如果侯爷和我,都没有会喜欢的人,那我愿意试着和侯爷,好好过下去的。” 她的气息就洒在他脖颈间,靠得近了,身上的气息能被清晰至极地嗅到。 薛愈把那还贴在他脸边的手握住。 “好……” 他嗓音微哑,把她手指扣进掌心里,那里滚烫微湿,薄薄的眼皮撩起又很快垂下,把那混沌深邃的眼神悉数遮掩。 他大约,也是会喜欢人的。 薛愈仰着头,喉间一声笑,把紧握着的手指松开:“睡吧,明日要进宫去拜见阿姐与皇后,还要想向陛下谢恩。” 窗外月亮囫囵要圆满,昭示着临近的中秋。 又是一载团圆。 薛愈难得没被噩梦缠困,醒来时候徐颂宁已经醒了,她一贯性子沉静,衣裳颜色并不鲜妍,然而新嫁娘总是要喜庆,于是这一日里,难得换了鲜亮的颜色,连滚边都是用了鲜艳的料子,因为比寻常大红更深沉一些,因此并不扎眼,只觉得稳重端庄,一贯温柔的眉眼里透出明艳来。 他醒得时候不早不晚,两个人也没多客套,薛愈很快梳洗完,徐颂宁已经坐在桌前等他用早膳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