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不已,听到有人带了头,于是纷纷道:“吾皇万岁!京察万岁!” 一下子,似乎所有的情绪都被鼓动了起来。 场面甚至一度失控…… 弘治皇帝在此刻,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什么。 这…里是平谷县。 一个左右不靠,虽属京畿之地,却又远离京畿的地方。 甚至……这么个偏僻的小县,连新政的恩惠都没有被波及。 这里的百姓,十之八九都不曾见过什么世面。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看着激动不已的赵二,赵二在旁,嗷嗷叫的跟着大家一起呼喊。 便连赵母,竟也跟着呼喊。 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分明是投注了情感,只一幕戏,便勾起了他们的同理之心,生出了认同感。 弘治皇帝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这可是一个穷乡僻壤之地,一群几乎与外界没有过多接触的人。 尤其是绝大多数的农户,一辈子都走不出县城以外的地方,他们的认知,是何其的有限。 可偏偏……只一幕简单的戏,便立即令他们生出了认同。 这是朝廷多少份旨意都做不到的啊。 朝廷曾经委派了多少的大儒,倚重了多少的士绅和读书人,令他们教化百姓,可现在看来……此前所做的努力,花费的心血,竟还不及一幕戏。 百姓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观念,其实极为朴素。 只有好坏之分。 皇帝是好的,太子是好的。 而周家这样的人,便是坏的。 若是再想要故作高深,去点化他们更深层次的东西,显然这是徒劳。 而至于那些曾被朝廷委以重任的学官以及读书人,指望这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清高的人去教化百姓,这几乎是南辕北辙。 台上的人此时又道:“陛下有旨,设京察使,会同京察为民做主,专门查的,便是周家这样的人,大伙儿放心,到时若有什么冤屈,无人肯给你们做主的,便可至京察那儿上告!” 百姓们听了,这京察二字,只在瞬间,便已深入了他们的心里。 “好了,下一幕戏,要准备开场啦,诸位乡亲,且先歇一歇……一炷香之后,开唱。”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兴奋的议论着前头的戏。 就连那赵母亦拉着赵二的手,激动的道:“为娘亲眼看到了台上唱戏的呢,你瞧他们的衣衫,花花绿绿的,真是见都不曾见过的。”接着又说起那蒙冤的铁匠和铁匠之女,很是惋惜:“虽是平冤昭雪了,可终究人生不能复生,那姑娘,哎……” 随即又絮絮叨叨的道:“亏得是皇帝圣明,不然,真的是有冤无处伸呢。” 其实台下的百姓都在议论。 一场戏,并非只是单纯的戏这般简单。 它会形成一种效应,所有看过戏的人,未来的许多日子,依旧会津津乐道的议论着这戏,戏中的人物,会被反复的拿出来。 这便好像方继藩的上一世,那乡间没有受过教育的老人们,你若是和他谈当今世界的发展,他们在封闭的环境之下,或许对此懵然无知,可你若和他谈包拯,他们便一下子了然了。 这等效应,会不断的放大,最终深入人心。 而这一切……弘治皇帝都看在眼里。 弘治皇帝坐下,抿着唇看着四周,面上忽明忽暗。 身后,正是那翰林吴家旺,此时靠近了弘治皇帝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陛下,这……戏中不正是在暗示,这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吗?臣以为……这…这恐有不妥吧。”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吴家旺,眼睛却是落在方继藩的身上:“继藩,这戏文是何人所写?” 方继藩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道:“陛下,这是儿臣亲自写的,不过待会儿还有几处戏,却是让人照着大致的剧情,委托他人所写。至于这狗……,不,这位谁谁……你谁来着?” 吴家旺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却哪里敢造次:“下官吴家旺。” “至于他说这演的乃是陛下和太子,陛下,戏子们可没说,他们所穿的,也都是唐时的装束,非我大明朝,再则说了,这戏文所唱之词,都是儿臣亲自核验过的,断不会有什么差错,有什么不妥当?”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这区区的戏文,竟有如此之威。” 方继藩深深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 却见刘健和李东阳也凑上来,他们二人觉得甚是震撼,也想来听听。 方继藩看了刘健和李东阳一眼,却是不客气的道:“陛下,说来说去,刘公和李公口里虽说是爱民,可是……他们却不知民啊。” 李东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