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同样的话,说起何岩,顿时阴阳怪气。 可他们总是失望,因为无论他们说什么,欧阳志沉默了很久,然后噢的一声。 这既是一种智珠在握的表现,可他表露出来的捉摸不定,仿佛是在告诫他们,此时锦州垂危,当同心协力,万万不可文武失谐。 一下子,王宝、何岩、李善这些人,居然生出了惭愧之色。 欧阳志甚至没有去责备他们,可这轻描淡写的一声噢,却仿佛无声的控诉,这一句噢,所蕴含的信息量,却比对他们破口大骂,更令他们羞愧。 曾经一度,有人怀疑欧阳修撰是否是智商有问题,毕竟,他的总总表现,和曾经自己村头里的某个书呆子或是智障有某一丁点相似之处。 可很快,这种疑虑便打消了。 若是脑子不好,能中状元?人可以侮辱别人,但不可侮辱自己。 难道全天下的读书人,连一个呆子都不如? 欧阳志已成了所有人精神支柱,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哪怕鞑靼人冒着城上的铁炮、火铳以及箭雨,拿着他们临时架设的云梯,开始用最原始却直接有效的方法攀爬城墙,无数的军民恐慌的开始朝那攀爬的鞑靼人抛下巨石。 疯狂了的鞑靼人,全然无畏,如牛皮糖一般的沾在云梯上,这些鞑靼人,简直就是疯子,哪怕滚石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已是头破血流,可哪怕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依旧发出嗷嗷的声音,继续向上攀爬。 无数的军民开始胆怯了。 他们毕竟,不是鞑靼人,这些来自大漠里的穷酸,打小便在最恶劣里的环境里生存,对于生死,早就看淡了。 因而,军民们开始有些慌,哪怕巡城的千户,都遏不住想要逃窜的冲动。 却有人灵机一动:“欧阳先生来了!” “欧阳先生来了!” 城头上,那些转身欲逃的人突然有了勇气。 对啊,欧阳先生就在这里,有他在,我们一定可以坚守下去。 人们蜂拥的,想尽一切办法,用叉子一齐协力,想办法将云梯推出去。 或是用滚烫的油泼下城墙,或是砸下滚石。 城下的鞑靼人,自云梯上摔落,发出嚎叫,他们重重的落在了城下的雪地上,这里的雪……是红色的。 …………………… 锦州一直没有丝毫的消息。 乃至于……朝廷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们几乎已经相信,锦州可能要完了。 十数年,也就是整整一代人,不曾遭遇战事,而锦州的中屯卫的情况,没有人比兵部更清楚。 大量的缺额,老弱病残占了多数,武备松弛,军械锈迹斑斑,文武失和,世袭的千户和百户们,根本没有斗志,军户们日夜耕作,早已不知刀剑为何物了,唯一的优势,不过是城墙,可城墙……可以挡住鞑靼人十天半月,这些疯了似得鞑靼大军,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冲上城去,甚至,兵部的郎官们认为,只要有一个鞑靼人上了城墙,则无人敢当,锦州告破,只是时间问题。 兵部这里,已拟出了一个章程,整个锦州的情况,做出了具体的分析。 承平了太久,就是百病缠身,这一点,兵部太清楚了。 大同方向,为何无论鞑靼人如何肆虐,总是能固若金汤,这是有其原因的,那就是朝廷会调大量的客军协助防守。所谓的客军,更像是职业的军人,他们从各地调来,朝廷也不会给土地让他们屯田,他们的军械,会有造作局进行替换,既然不屯田,朝廷会拨付军饷,总之……兵部普遍都认为,锦州守军,不堪一战。 太祖高皇帝所制定的屯田军制,犹如一根腐朽了百年的木头,早已不堪为用了。 弘治皇帝看着自兵部来的奏疏,显得忧心忡忡,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兵部乃是正确的,他们的判断,在许多地方都已经得到了印证,边镇上,厂卫奏报上来的官兵不知刀剑为何物的事,早已不是第一次揭露出的问题了。 弘治皇帝心,不由的有了几分烦躁。 十数万军民啊。 俱都要落入鞑靼人的虎口,一旦锦州陷落,整个辽东的门户即将被打开,天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 更可怕的是,一旦鞑靼人得了大量的奴隶、人口,以及粮食来过冬,那么来年呢? 这一切,都促使弘治皇帝不得不放弃其他的诸事,关注着锦州的情况。 而方继藩,也隔三差五被叫到了暖阁,方继藩在大抵的研判了辽东的情况之后,也显得有些忧心,自己的门生,那个老老实实的欧阳志,可能当真……回不来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