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当人师父久了,也在她额头轻点一下,笑得无可奈何:“可不能只顾贪玩。” 初次见到她时,云襄不过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旁。 再见面,谢星摇反倒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漫长光阴匆匆逝去,曾经熟悉的一切尽数生了变化,万幸,亦有一些未曾变改的人与事。 “知道啦。” 谢星摇笑笑,望向身侧那双澄亮清透、不见杂质的杏眼,尾音稍扬,带出点儿调笑味道,如同一只恶作剧的猫:“云襄师父。” * 他们几人一夜无眠,叽叽喳喳到了第二日天亮,当意水真人备好的飞舟赶来时,个个皆是意犹未尽。 “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 白胡子老头立于飞舟前,被灵力吹起耳边白蓬蓬的乱发:“写信、传音、传讯符,哪个手段不能随便用?” 谢星摇脚步轻快,小跑来到他身边:“嗯嗯知道啦师父,师父说得对。” 意水真人哑然失笑:“就你嘴乖。” 他们与云襄做了再见面的约定,离别时便也不会太过感伤。 飞舟缓缓升空,身着白裙的姑娘站在房檐上,对上谢星摇目光。 谢星摇向着窗外探出脑袋,同她用力挥手道别。 四面八方尽是雪白,放眼望去,唯有云襄的乌发于风中扬起,点缀出一抹格格不入的黑。 这抹黑色起初极为显眼,然而随着飞舟愈来愈高,渐渐缩成一片雾影、一缕泼墨、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直至最后融入背景里头。 取而代之,是另一幅更为广阔的画卷。 立于穹顶之上,大半个朔风城尽收眼底。 积雪的房屋好似白玉雕砌,群山逶迤,蜿蜒不休,山巅有杳霭流玉,不知是云是雪,还是晨间尚未褪去的雾。 “这个飞舟,应该值不少钱吧。” 月梵四下打量,由衷感慨:“意水真人,真人不露相——我还以为要和来时一样,靠自己御器飞行呢。不愧是仙家大能,排场就是不一样。” 谢星摇深有同感,闻言点头:“怎么说呢……类似于乘坐一架私人飞机。有生之年,这种事情居然能被我遇到。” 晏寒来最后登上飞舟,仍是一副懒洋洋的冷然神色,然而细细看去,少年眸光无声掠动,流连于窗边浩荡之景,隐有几分好奇。 他独自在外漂泊久了,习惯于简洁方便的御器飞行,或许是头一回登临飞舟。 飞舟共有三层,第一层形如主厅,宽敞明亮;顺着角落里的木梯往上,则是一间间排列整齐的客房。 意水真人曾痴迷过一段时间的雪月风花,飞舟中随处可见雕栏画栋、罗帷彩绣,显而易见价值不菲,让谢星摇几欲脱口而出一句“打倒资本家”。 “飞舟有三层。” 月梵扬眉道:“第三层是什么?” 大师兄韩啸行搜寻一番记忆,眼角微抽:“我们师父的酒窖。” 逍遥酒中仙,不愧是他。 “客房已经分好,你们好好休息罢。” 他们窃窃私语间,不远处的白胡子老头一展长袖,已然到了木梯口:“为师先行一步。” “这是喝酒去了。” 谢星摇无奈笑笑:“三层皆是千金难求的名酒,包揽了师父的八成身家。” 她昨晚一夜没合眼,加之数日以来操劳奔波,这会儿难免有些发困。 倒是温泊雪、韩啸行和月梵对飞舟兴趣十足,正立在窗前遥望漫天云卷云舒,丝毫见不到疲惫之色。 谢星摇与三人暂时道别,打了个哈欠走上楼梯。 她行得缓慢,一边走一边端详头顶斑斓的彩绘,再一眨眼,身后突然现出一道漆黑影子。 谢星摇顺势回头,见到晏寒来。 他一声不响跟在她身后,显然也要上楼回房,与谢星摇漫不经心的神态相比,眼中透出莫名的急躁。 与她对视的瞬间,少年不耐烦别开视线。 “晏公子。” 谢星摇敏锐觉察出不对劲,刻意压低嗓音:“你……没事吧?” 他的状态似乎称不上“没事”。 晏寒来修为不低,平日里浑身上下的灵力被浑然聚拢,极少出现波动。此刻楼梯狭窄,置身于逼仄的空间里,能清晰感受到由他散出的混乱气息。 面无血色,瞳孔里也生出了几道通红血丝,与上次在医馆竹林里的模样如出一辙。 谢星摇试探性低声:“是连喜镇那回——”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