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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_258


站了起来,就欲厉声喝问是谁,但那人却身法极快,眨眼间就已经站在了牧倾萍面前,与此同时,只听一个熟悉之极的男音轻声说道:“……别叫,是我。”

    牧倾萍听清楚了这个声音,窈窕的身子顿时如遭雷击般一震,然后渐渐地却放松了下来,她没有再说话,也不曾张口唤人,反而是用一种复杂到难以形容的眼神去死死看着对方那张在昏暗的室内有些模糊的脸,表情中似乎既有些惊异,又有些意外的喜悦,此时已经入夜,窗外有月光和隐约的灯光淡淡透进来,再加上距离很近,因此就可以大概地看清楚那张脸,那是一张清雅出尘的面孔,玉白温淡,好似被薄云微笼着的皎月,眉宇之间的表情也是淡淡地悄然绽放,薄若雾蔼,凉胜清霜,唯有微凝着的长眉才透露一股无法形容也极难捕捉到的的黯然落寞之气,但即便如此,整个人也依旧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男子,只是此时身上穿的却是一袭侍卫的服饰,而并非像从前一贯的贵公子打扮,在昏暗的薄色夜幕中静静而立。

    牧倾萍只觉得嘴唇和舌头有如铅石一般沉重,一时间根本发不出声音,心中一阵抽紧,两眼里满是古怪的神情,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终于恢复了过来,缓缓打量着来人,眼里最开始的茫然与无措逐渐转变成了惊喜和委屈,下意识地微微上前半步,鼻中便嗅到了对方身上溢出的那种淡淡香气,牧倾萍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嘴唇似乎翕动了一下,喃喃道:“韩烟……”

    来人正是已经成为叛党被缉拿的沈韩烟,昔日的太子少君,琼华宫主人,此时室内没有掌灯,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流泻而入,却衬得男子的容颜更加柔和明净,牧倾萍带着有些恍惚的神情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但是下一刻,她的脸色便‘刷’地一下就白了,与此同时,一层冷汗几乎透出了薄薄的贴身小衣,她一把抓住了沈韩烟的袖子,尽量压低了声音急急诘问道:“你怎么敢到这里来?……现在朝廷已经发布了海捕文书,到处都是缉拿你的通告和画像,可你非但不小心,怎么倒还潜回东宫了?万一被……你这人、你……你怎么这样大胆!”

    牧倾萍紧咬着嘴唇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青年,此刻她在震惊之余其实也是惊喜的,只觉得自己近来时常做的梦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梦中的那个人就这样来到了面前,原本以为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可如今不但可以看见他,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还可以触摸到对方,因此牧倾萍眼下的心情实在是难以描述万一,一阵心慌意乱之余又是一阵喜极,至于面前的沈韩烟究竟是叛党还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在乎,只担心对方的安全。

    牧倾萍的急切忧色因着心中的惶然而显露出来,但沈韩烟的眉目却依旧如昔时一般浅淡而温然,和缓说道:“我联系到淳元……他毕竟还念着我们之间的情谊,便帮我暗中潜进东宫。”当年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还之间还不曾有其他关系之际,一次醉酒之后两人几乎差一点就有了肌肤之亲,事后北堂尊越为了掩饰便将一名少年送到北堂戎渡床上,便是孟淳元,后来北堂戎渡倒是对其颇为喜爱,并不以娈童相待,倒有点像是兄长看视幼弟,于是孟淳元当时便被放在沈韩烟居处生活,一身武艺也大多是由沈韩烟点拨,二人之间既有些师徒的意思又有主仆之谊,如今孟淳元已在北堂戎渡身边多年,任东宫官职,沈韩烟此次便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能够顺利进入东宫,不为人知地来到了牧倾萍这里,否则东宫警戒森严,只怕是困难重重。

    牧倾萍听了沈韩烟的解释,心下略安了一点,但随即就忽地抬头,目中有逼人的灼灼幽光,她看着青年,嘴唇微微颤抖着,死死地看着那张俊雅脸容,却一时间心神激荡之下,始终说不出什么,只是痴痴地望着对方,半晌,才颤着声音沙哑问道:“韩烟……你告诉我,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成了叛党,做出那些事来?北堂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真的是那样的吗,北堂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牧倾萍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痛心疾首,长久以来,她的心一直被面前这个人所占据着,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可是转眼之间,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方从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被一夕之间打落深渊,变成了天下通缉的大逆叛贼,这种变故实是令牧倾萍心痛难当,此时她咬着下唇,固执着要从青年的嘴里亲耳听到一个答复。

    沈韩烟面对这样的诘问,似乎是无言以对,他的神情仍然还是淡淡的,只是微敛了双眼,片刻,缓缓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北堂他既然已经跟你说过了,自然就不会是骗你的……”牧倾萍听了这完全是变相承认的话,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用力抿住了自己的嘴唇,不知为何,眼中就开始有些酸涩之意,心底突然就空茫茫地感觉到无助,蓦地一软,竟是不由得一下子张开手臂扑上前去,将男子紧紧地抱住,整个人伏在对方怀里,无声地哽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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