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陡然感觉到我对它的伤害有多深。 “你等一下。”我叫住了它。 它立即迅速转身,它这么笨重的身体竟然可以这么迅速地转过身,可见它很高兴,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嘴里再次发出欢悦的叫声。 “你会说话吗?”我问。 它一愣,然后摇头,机械地样子显得很沮丧。 “那你可以听懂我的话对不对?”我又问。 它频频点头,很有节奏。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它“唔”一声,低下头,眼里的光泽再次消失。 当时我以为它不知道,很久以后才明白这种无法启齿也不能启齿的感觉。 “那你是谁?” 它低着头摇头。 “算了。”我叹息道,“问了你也回答不了,我可以叫你猫儿吗?” 它抬头,明黄色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一抹神色让我微怔,只有人的眼睛里才会出现这么复杂的感情,而它,就算是个变异的人,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猫一样的眼睛里也有如此深沉的情愫? 它点点头,手臂又开始习惯性地抖动,摇摆着,拍打着,似乎连高兴也很不安分。 “你有其它的伙伴吗?你有见过像我这样的其他人吗?” 它木讷了很久似乎才消化我的问题,然后点头。 “你能带我去见他们吗?你的伙伴也可以,你见过的人也可以,你能带我去吗?”我问。 它点头,然后转身,朝地道深处迈开脚步,一摇一摆,慢悠笨拙。 猫儿的走路速度实在太慢,地道湿气又重,我开始忍受不了闷寂的死气,头晕晕地看着猫儿都有四节莲藕臂了。 猫儿回头看我,眼睛里竟然露出惶恐的神色,然后它开始加快脚步,它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可是它却卖力地死命地拖着厚重的脚掌,也不管泥沼里的带刺苔藓割伤了它幼嫩的皮肤。 “猫儿,没关系,你慢慢来。”我说,然后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竟然已经精疲力竭。 猫儿不听劝,走得更快了,直到前方微微有光亮,它才停下脚步。 我走上前,掰开被枯藤树叶遮掩起来的出口,随即有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温暖而美好,我的呼吸立即舒畅许多,疲惫感顿时消失。 “这是一个出口,猫儿,从这里出去可以找到回去的路吗?”我回头问,然后看见猫儿蜷缩在地道角落里,发出痛苦的吱唔声,头深深埋进泥沼里。 我愕然,急忙放下枯藤,问:“你怕光?” 我得到猫儿肯定的回答。 我突然无比同情它,可怜的非人非物的小家伙,一个人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无法享受外面和煦的阳光,如此寂寞如此卑微的生命,却因为我叫它“猫儿”而可以这么知足这么开心...... “那我走了。”我说。 它站起身,头上沾满绿泥,眼睛却愈发闪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叫了两声,表示不舍。 “我会回来看你的。”我笑道。 它笨重的身体突然要跳跃起来,然而终究没能跳起来,它抖动手臂,不停地叫着,我已知道那是它高兴的表现。 但是它又突然不叫了不动了,定定看着我,摇头,不停地摇头,眼睛里发出渴望我理解的焦虑神色,那是我最清晰一次看明白它眼睛里的焦躁,但是我却无法理解它在焦躁什么。 我离开了地洞,在猫儿不停的摇头中打开枯藤,然后回头最后看了它一眼,它已经一头扎进泥沼里。 地洞出来我再次看见溪流,一路寻觅没有看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沿着溪岸一直走到海边,我已经出了禁地。 紫色的沙滩被海浪一重重席卷,不少贝壳小鱼被留下,我拾起它们抛回海里,然后坐在沙滩上,靠着圆石,一夜的胡思乱想和一天的寻觅终于让我筋疲力尽,睡意绝提而来。 我漂忽着渐渐沉入梦湖,梦里凌乱不堪:一个哭声惨烈的婴孩,一只受伤的狼,还有一双悲痛得惨绝人寰的眼睛,如此熟悉,好像......好像是我!我站在雪白一片天地里,漫天落下羽毛般的雪白丝絮...... 怎么是我? 我从梦中惊醒,看见樗羽俊毅的脸。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