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闭了闭眼睛,脸色凄然,“这些孩子里头,云丫头与我最是亲近。她从小儿没了父母,我也不免多疼了几分,一年到头,倒有几个月是住在这里的。自从有了人家,也久未来了。” 史鼎心里隐约感到不安,果然又听贾母道,“我着实想念云丫头,不管别的,你只在出京之前,让她来我这里瞧瞧,我也好放心。” 要说起来,这要求也并不过分。湘云确实是从小儿长在这里的。先前拘着她不让她轻易出门,也是为着这个丫头实在不知轻重,得罪了林家的姑娘。林琰一封信递到保龄侯府,叙事陈情,逼得史鼎不得不处罚了湘云。如今回想一番,史鼎为着这个决定不知道暗自庆幸了多少回。 眼瞅着自己的老姑母一脸病色,史鼎这拒绝的话也就未能说出口来。 回府了以后因与夫人徐氏说起来,徐氏一通埋怨史鼎:“老爷也是的,只说云丫头备嫁不就完了?” 史鼎眉头紧皱,无奈道:“姑母那里憔悴了不少,就这么一句话难道我不应了?不过是带云丫头过去瞧瞧,明儿你和二嫂子过去时候捎上她,连咱们家的两个丫头一同都带着不就完了?” 徐氏无法,只得应了下来。 谁知道出去时候是陈氏徐氏两个妯娌,外加上湘云等三个姑娘,回来时候却变成了四个人,湘云被留在了荣国府。 史鼎下了朝回家就瞧见了徐氏躺在榻上,满面怒色。问起缘由,徐氏翻身坐起,恨声道:“我说什么来着?老爷只不听。才带了云丫头过去,一瞧见了老姑奶奶就掉了眼泪,活像这两年谁亏待了她一般!这也罢了,临了临了,说起来就要跟着老爷外放的话,老姑奶奶只说舍不得,定要留下云丫头住两日。我才一犹豫,还没说别的呢,老姑奶奶也红了眼圈,云丫头就只差与她抱头痛哭了!” 史鼎黑了一张脸,“云丫头呢?” “留在那里了!” 史鼎有心发火,瞅瞅徐氏脸色,又强压了下去,长叹一口气,“罢了,过两日早些打发人接了回来罢。” 过了两日去接,贾母只道舍不得湘云,又借着病留下了。如此两三回,还不等史鼎发火,先就等到了卫家的人来。 这两个月来,荣国府里头的热闹事儿那是在京里传的最快的。别说那些个有心幸灾乐祸的,便是世交好友,也都有意无意地打探着荣国府里的信儿。史家大姑娘在荣府里做客,原本就是个走亲戚,这也算不得什么。可问题就出在了住处上。 谁都知道大观园乃是为贵妃省亲而建的,修得那是美轮美奂富贵非常。史大姑娘在荣府做客,客居之所,便是大观园里的潇湘馆。与宝玉所居的,一个正门左,一个正门右,离得最是近了。 不知是不是人有心传的,总之,京城里的话题又多了一个:敢情那定了亲的大姑娘,就这么着跟外男住在一个园子里?听说还是她看着那里院落精致,自己选的?恁大姑娘,怎的不知避嫌?没瞧见人家正经的妹子嫂子,虽都住在那园子里,却是离那宝玉远远儿的?偏生她就贴了上去? 话是越传越难听,传话中间难免便捎带上了卫家。卫若兰的父亲卫松武将出身,原也和史鼎投契。先前给儿子定下湘云的时候,夫人吴氏和卫若兰便都有些不愿,奈何卫松一意孤行,这才罢了。 如今传出这般留言来,卫若兰年轻气盛,只定要退了这门亲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