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垂着头站在屋子中央,抬起眼来偷看林琰,却见林琰修长素白的手端着一只脱胎填白盖碗,手指修长素白,拇指上一枚小小的指环,乌黑闪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若儿。” 林若头垂的更低了些,听着二叔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想来是真生了气。 林琰看了眼前的小侄儿缩了缩脖子,头垂的快到了胸前,先前心口里堵着的一口气多少消散了些。自己怜惜他生而失怙失恃,黛玉也是如此,又有司徒岚云宁两个身份高的人对他和颜悦色,这些日子一来,林若性子越发有些跳脱了。 林琰自己虽然不在意,但这个时候是不行的。日后林若少不得要出去顶门立户,这样的性子如何能行?再者兄嫂走的早,自己那时候便已经知道,若没本事,凭你是什么同族什么亲戚,人家想要踩着你,你便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幸而自己并不真是那十来岁的稚童,否则,只怕父母兄嫂留下的那点子家业,早就被那些族人贪墨了。 更何况那时候自己就算有各种对策,可面对族人时候仍感无力。若不是林如海回乡祭祖帮自己说话,最后就算自己能带着林若保住一部分家业,恐怕也得脱掉一层皮。 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装腔作势的几个族中长老,面对林如海时候却是面带笑意和颜悦色。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在这个时代里,不能出人头地,那就只有任人揉圆搓扁的份儿。至于如何才算是出人头地,那绝不是做几桩买卖开几个铺子就行的。任凭你富甲天下,在人嘴里不过是最末流的商贾。读书取第才是上策。 正因为如此,当初林如海引荐他往京里去念书,林琰便毅然带着还是婴儿的林若前往。好在家里还算有几个忠仆,他自己在西山,林若便由那几个仆人带着,赁了一处小庄院住。那两年,可真是难呐。 轻轻叹了口气,林琰放下茶盏,道:“若儿,你过来。” 林若低着头过去,讷讷道:“二叔……若儿,若儿错了。” 林琰盯着他看了半晌,心里火气又渐渐升起,冷笑问道:“那你说说错在了哪里?” 林若扭着手指站着,瞧着说不出的可怜,“我,我把人带到后院子去了……”又抬起头来,委屈得红了眼睛,“二叔,我先前叫人过去传话了,我……” “若儿,你觉得自己遣人去传了话,自己便没错了?往日里我是怎么做的?我是气了,气的是你行事不谨,让你姑姑被外男所见。若今日是别人呢?难道你也这般毛躁不成?” 林若眼泪掉了下来,林琰狠了心不去瞧他,只道:“既是错了,回屋子里去,没我的话不许出来。” 又命人叫了跟着林若的嬷嬷和大丫头,吩咐道:“不许放他出来,何时想通了知错了,明白日后怎么办,何时再出来!” 底下伺候的人都知道林琰生气了,忙喏喏地答应了,领了林若回去。才走到了门口,又听得林琰道:“把他屋子里头的甜食点心糖果都找出来,不许给他吃了。” 林若听了,哭得更加伤心了。又不敢出声儿,只抽抽噎噎的,从后边儿看着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见的。 林琰挥挥手,叫人赶紧带走了林若。右手捏着额角歇了一会儿,便起身往后边去看黛玉。 黛玉才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知道有二门上伺候的老婆子过来传话儿了,两下里一错开,自己竟是被外边的人瞧见了。 要说起来,在扬州时候她也虽林琰出过门,也并未戴了面纱之类。只是京中不比江南,到底还是规矩更加严谨一些。况且那次出门,也是她头一次见到外头那么多的人。 黛玉这里正自郁闷着,忽听得说是林琰来了,忙站起身来。 林琰看她脸色还好,叫她坐了,含笑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