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睡着,还睡得这样香沉,是有多么不把他当回事?自己一路行来,满怀忐忑,倒是自作多情了。 月华心里也是懊恼,自己向来浅眠,怎么今日竟然就这样不警醒?而且他都进了大殿,就没有下人通报一声。 她规矩地跪在地上,没有陌孤寒的旨意,不敢擅自起身:“这宫殿里舒适如归,是臣妾一时忘形了。” 倒是挺会拍马屁,果真是舌灿莲花。 陌孤寒被哄得眸中略有清浅笑意,上前一步,一撩衣摆,转身端坐于床帐之内,却见床上有一黄铜南瓜手炉,触手只余温热,正是被月华随手丢弃在旁侧的。想起她似乎有些畏寒,便开了恩:“起来吧,倒是省了朕给你挑盖头。” 月华瞅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盖巾,也觉尴尬,谢恩平身,就有宫人将两杯合卺酒端过来,一旁的全福嬷嬷将两杯酒象征性地混合,敬献到月华近前。 月华抬手去取酒杯,正逢那宫人抬起头来,看了月华一眼,面生惊骇,竟然吓得“噔噔”连退两步,差点失声叫出来,手里银盘上的酒杯摇晃,酒液洒落出来。 她自知失礼,忙不迭地跪下去:“皇后娘娘饶命!” 月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虽然莫名其妙,却不想当着陌孤寒的面教训,只不动声色地伸手去取那青玉合卺杯。一抬手,自己也愣住了。因为,摇曳的烛影下,自己一只纤纤玉手竟然肿胀了起来,上面布满了细米大小的红色疙瘩,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她一把撸起袖子,整个玉藕一般的手臂上也都是,压根看不出原本的肌里,全是粉红色的细米粒! 月华想起适才那宫人一脸惊骇的模样,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也差点惊呼出声,哪里还有往日细瓷一般润泽滑腻的手感,仅仅用手触摸,就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恐怖感觉。 她全身一阵恶寒,心也忍不住抽搐起来,惊慌失措地抬眼逡巡一周,见那宫人手中端着的银盘,明晃晃,用碱水擦拭得格外明亮,光可鉴人。 月华踉跄一步,凑到银盘上面,暧昧的烛光跳跃到她的脸上,银盘里呈现出一张犹如鬼魅的脸! 整张脸也已经略有肿胀,五官变形,脸上与手背,手臂一模一样,全是密集的红疙瘩。 她的身子开始轻颤,几乎支撑不住要瘫软下去!怎么会是这样?今日晨起对镜梳妆的时候,还是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便成了这幅恐怖的鬼样子? 她背对着陌孤寒,莫名其妙的举动令他疑惑不解,忍不住紧蹙了眉头,不满地出声询问:“怎么了?” 月华身子一震,才想起身后的陌孤寒,心里思绪翻腾,自己应该怎样面对他?若是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转过身去,会不会令他立即大惊失色,龙颜震怒? 她略一思索,立即有了计较,惊慌地用衣袖赶紧遮了脸,转身跪倒在地上,低垂着头:“臣妾今日吹了冷风,怕是感染了风寒。” 陌孤寒突然就从榻上迈步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个小小的风寒,竟然也这般大惊小怪!难道常乐侯府没有教导过你规矩吗?” 声音倨傲,如数九寒冰一般,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怪责之意。 月华正提心吊胆,就这般毁了容貌,但又不敢抬头如实相告,否则陌孤寒见了自己这幅鬼样,怕是一辈子的噩梦,心留余悸,再也不会看她一眼。 她心里又惊又怕,如今被训斥,又委屈,声音里忍不住就带了哭腔:“臣妾受不得冷风,脸上起了红疹,丑陋不堪,所以才失态,还请皇上恕罪。” 陌孤寒一声不屑冷哼:“抬起脸来,让朕看看。” 月华将头摇得如拨浪鼓:“妾身唯恐这风寒传染,还请皇上暂且移驾他殿。” 她这是明目张胆地要将他赶走了,陌孤寒还从来没有在别的妃子处吃过闭门羹,尤其还是两人的洞房之夜。 他探究地看着月华,心里逐渐开始疑窦丛生,俯下半个身子,一字一句冰冷道:“难不成皇后是觉得嫁给朕,心里委屈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