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主子没有告诫过你,这里是不允许进来的吗?” 声音极冷,比月华刚刚吸进胸腔里的那口冷气还要冰上几分,与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威压,几乎能挤压进骨缝里的那种狂傲气势,逼迫得无法仰视。 这声音太熟悉,虽然只听见过一次,但那种沁入骨髓的寒气,还有刻骨铭心的被摔碎的痛楚是记忆犹新的。 就在不久前,他命人将她用鞭子席卷起来,像风筝一样地抛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生平第一次羞辱。 这次,他又是不由分说,就将自己摔得七荤八素,还这样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 他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月华也是心知肚明。这里是后宫,又临近太皇太后的寝宫,除了他,还能有谁这样来去自如,还可以用这样狂傲的口气质问自己? 难道,自己与他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不过是闲游,就偏生闯入了他的禁地,招惹厌憎。 月华一手紧紧地捂住心口,将那口寒凉之气勉强压抑下去,低垂着头,如瀑的纷乱秀发遮掩了眉眼,低声回道:“奴婢是今日刚到慈安宫的。” 慈安宫?陌孤寒紧蹙了眉头,原来是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人,怎么也这般没有了规矩? “滚!” 月华迫不及待地想走,逃离开这是非之地,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发现腰就好像折了一般,动一下就钻心地痛,也轻易使不上气力,不由轻吟一声。 “看来你是活腻了。” 陌孤寒见她半晌没有动静,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我只是起不来。”月华紧咬着牙关,一手撑着旁边的山石,痛出一身冷汗。 陌孤寒也只当她是在惺惺作态,他见多了那些费尽心思招惹他注意的女人,但是像她这样胆大包天的,却是头一个。 “来人,将她带去慎刑司发落!让荣祥重新给太皇太后调度一个安分守己的宫人伺候。” 陌孤寒看也不看狼狈的月华一眼,只冷冷地吩咐候在外面的太监。 “是,皇上!” 外面候着的奴才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这里乃是皇宫的禁区,皇上下过命令,但凡擅闯者,杀无赦,这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为了爬上主子的床,竟然行此下策?虽然皇上忌惮着太皇太后,没有治她的死罪,但是这可是要连累负责此处的太监宫人的。 有人忙不迭地从入口处钻进来,伸手去拽地上的月华,一弯腰就愣住了,因为看月华的服饰穿戴,虽然素俭,并不华丽,但选料刺绣皆是一流,哪里是寻常宫人? “这,这你果真是慈安宫里的?” 陌孤寒听到太监说话,也扭过脸来,疑惑地看了月华一眼。正巧月华已经吃力地半抬起身子,紧咬着下唇扬起脸来,倏忽间眯紧了眸子。 “是你?!” 这是月华第一次见陌孤寒,与她想象中的人大相径庭。 她以为,作为一代帝王,又是传闻中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应该是赤黄精瘦的相貌,鹰目如炬,满脸戾气,就像她印象中先帝那般,不过是年轻强壮一些,精神焕发,不会是满是皱褶,毫无勃勃生机的灰褐树皮。 这样的形象在她这几日的午夜梦回里千回百转,几乎是根深蒂固了。 但是眼前的陌孤寒,就像是风雪中的一株劲松,拥有强健虬曲的傲然体魄,坚韧不拔的浑厚风骨,意气风发的眉眼飞扬,浑身上下无处不是一代帝王俯瞰天下的凛冽霸气与傲然。 他的眉眼不如邵子卿那般温润如画,每一笔都是精心描摹的流畅婉约。而他的眉峰,鼻梁都是雕琢而成,棱角分明,带着刀削斧刻般的粗犷。 两人,一人是水,一人是山,一人是融合了三千春水的明镜西湖,温润如和风细雨的锦绣江南,一人是气吞山河的巍峨庭岳,粗犷如风沙磨砺的孤烟大漠。 月华低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吃力地跪倒在地:“月华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