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腿脚虽然不灵便,但是耳力是极好的。 月华疑惑地径直向里,眼前豁然开朗时,却不由惊呆在原地,如遭五雷轰顶。 眼前父母的陵墓平日里有鲁伯照看,每日香火缭绕,墓前也整洁。今日里供桌翻倒,一片狼藉不说,那汉白玉墓碑竟然也断裂开,坟墓上的许多青石被扒落下来,丢得四处皆是! 再逢连日阴雨,红叶遍地,满目猩红! 她站在原地愣怔半晌,身体里猛然间被抽离的气力与思想方才慢慢地回来,犹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为只是幻觉。 “阿爹!阿娘!”她轻轻地唤了两声,声音里带着冰凉的颤抖。 然后,枫林的宁静被撕裂开,一声凄厉的惊呼声犹如裂帛,瞬间打碎了四周近乎凝固的空气。 月华踉跄了两步,就摔倒在地上,膝行着爬到陵墓近前,抱住那断裂的墓碑便失声痛哭!几乎歇斯底里。 这是谁做的?为什么要毁了她爹娘的坟墓?究竟有何仇何怨?是谁这样丧心病狂?! 月华目眦欲裂,膝行着扑倒在陵墓跟前,张开双臂想要搂抱起父母的坟,触手只有一片阴凉的黄土,混合着冷冰冰的雨水,令她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四处寻找鲁伯,一边找一边喊,好似被逼上绝路无处逃生的麋鹿那般惊慌失措。 茅屋里没有,林子里也没有,四处空洞,只有她凄冷悲凉的呼唤声,在林子里回荡。 鲁伯也不在。 片片枫叶在萧瑟的秋风里,挣扎着从枝头飘落下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陵墓前,近乎麻木地跪下来,颤抖着手抚摸断裂的墓碑,以及散落一地的墓石,身子便如枝头的瑟瑟秋叶。她将墓石膝行着从地上一块块捡起,认真地往坟墓上码,一丝不苟。泪水混合着泥土,一起堆砌起来。 “阿爹,阿娘,对不起,是月华不孝,月华没用,活得这样狼狈,被人看了笑话,丢了我褚家的脸,还害你们受了孩儿的连累,死后还不得安宁。” “阿娘,你怎么就那样狠心,当初就抛下了月华追随父亲去了?你可知道,女儿这些年来,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 “阿爹,阿娘,你们若是九泉有知的话,跟月华说句话好不好?女儿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得好艰辛。” ...... 她一边哭一边垒,如玉的指尖早已经冰冷麻木,完全没有了知觉,她也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只是一遍遍重复着做同一样事情。天马上又要下雨了,她不能让自己父母就这样淋在雨里。 青石一块块垒起,就像她心里的恨意在一点点积蓄。 “爹,你说过,要女儿忠君爱国,你说这一片枫林如火的赤红是你的一腔热血,一片赤诚!您用自己的性命捍卫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喜乐安平,纵然为国捐躯,还要守在这北城门,远眺西凉,渴盼大捷的战报从您面前绝尘而过。可是如今,您睁眼看看他们都对您做了什么?对女儿做了什么?!” 她一句句控诉,眸中的眼泪愈来愈少,最终也只化为泼天的恨意。 她要去质问廉氏,还要去质问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子,究竟是谁这样狠毒,竟然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即便拼了性命,也好到九泉之下向父母赎罪。 天色逐渐昏黑下来,一道狰狞的闪电滑过,倏然平地响起一声惊雷。俄尔,冰冷入骨的雨开始细细碎碎地飘落下来,伴着呜呜咽咽的寒风。 将近九月,竟然还有雷雨,这样阴寒的天气往年亦是罕见,这场寒风一起,无异于雪上加霜。 陌孤寒就静默着站在月华身后的枫林里,犹如石铸一般,纹丝不动地伫立了许久。一双幽邃的眸子随着暮色加深愈加暗沉,好像席卷了暴风骤雨来临之前的狂暴,又似平静海面下蕴含的暗潮汹涌。 怒火,蒸腾。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