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对唐民益不住的发牢骚,有些话他只能对唐民益才能说,显露出自己在政治上的某些担忧,那是他相对弱势的一面,绝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 他提到了延续多年的派系之争,他爸爸虽然稳坐最高席,但另两系的势力也一直很大。比如以郑、孙、夏为首的那一系,虽然近几年受到一定打压,能人却层出不穷,两颗重要种子都已身居要职;再说贾、熊、何那一系,近几年看似军权减弱,贾老爷子是个半隐退的状态,似乎无心争权,儿子却与郑孙系走得很近,在政坛爬得非常快。 他一边分析局势,一边着重提醒唐民益:贾思源野心勃勃,在京里人脉渐开。贾老爷子当初跟唐家私交甚笃,政治立场有分歧也影响不大,毕竟贾老爷子多年来都没有争权之举,更是一步步放出手上军权;可贾思源完全不同,不惜与乐彦琳离婚而另娶孙成凤,明显在政治上已经偏向郑孙系,近几年被郑孙两家一路扶持,再加上贾老爷子多年来的人脉关系,贾思源就是这一代种子里的佼佼者。 唐民益收养唐青宏,从感情上考虑没有什么,从政治上考虑,则很可能是贾思源走的一步暗棋,如果唐民益这个龙系的重要种子栽在这步棋上,龙系就会面临青黄不接的窘境。 所以,无论从个人利益还是从大局利益来看,龙其浩都奉劝唐民益:对身边这个养子稍作保留,不要到头来白白为别人养大儿子,拖自己后腿。 唐民益认真地听着,并没有反驳。连龙其浩都能想到,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但是,他和儿子的事情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他微笑着姑且听之,时不时点个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还反过来安抚龙其浩那些躁动不安、指点江山的激越情绪。 龙其浩仍然把自己放在庄家的立场上,这又何尝不是摆不正位置。废太子说起来是太子,但重点在于那个“废”字,任凭多少欲望和抱负都无法再实现。 政治这个偌大的舞台不属于失败者,不管你出身如何。 昔年唐民益不过几岁,尚且不肯写下那封会坑死全家的举报信,那时的龙其浩已年过二十,却没有扛住饥饿和恐吓,战战兢兢在白纸上写下那个终结自己政治生命的句子。那一年里,龙其浩的大伯和大哥先后横死,唯有他屈服苟活,他也许后悔,也许并不,不管如何都是他自身的选择。 渡过那场劫难以后,龙其浩忌讳任何人讨论他当时的行为,那份东西不知最后落在谁的手里,也从来没有被拿出来过,可他的父亲仍然果断决定,让他从此远离权力核心。龙其浩已经用他的选择证明了,他并不是那种能被寄予厚望的人——意志如钢铁强硬,同时在任何境地都能自保,可以应对各种各样的磨砺和困难,坚定执着地一路往上,直到稳坐金字塔顶。 所以此时的唐青宏,对于他的话也只是随耳一听,不发表看法。事实也许有点残酷,但龙其浩已经是个局外人,这些话题轮不到他来和唐民益进行平等深入的讨论。 这场谈话进行了很久,唐青宏在外面等啊等啊,老是瞄向那扇关着的门。乐彦琳看儿子一脸的牵挂,终于起身去敲响门,也加入到他们的聊天里,顺便催促他们早点出来陪孩子。 乐彦琳句句不离儿子,带着一点报怨和担忧说起这里的条件真的太差,孩子要在这里上学让人放心不下。唐民益知道她的意思,立刻保证镇上很快就会好起来,重修校舍的事会尽快提上日程。 乐彦琳当场表态,“这镇上哪有什么钱?我捐一百万给你们。你别推辞,我是为了宏宏。” 唐民益还没回话,守在门边的唐青宏就探进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妈妈,“路还有一截没修完呢,每次去县城都颠得我好晕啊。” 乐彦琳被儿子一撒娇,整颗心都软乎乎的了,又对唐民益表示,“那我再追加一百万给你们修路,反正这次回国总要做点小贡献,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唐青宏眉开眼笑,抢在爸爸前面欢呼起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