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你说的?”他笑道。 音色一如既往,带着沁透般的微凉。即便是笑着,声音却无多少起伏。 “尊上吗?”他又问。 初意看着他,仍有些不敢置信:“你当真是十辰?那位真正的琴师十辰?” 他仍挂着淡淡笑意,眼中仿若糅进了柔和的月色, 注视着她,说:“对你而言,谁才是真正的十辰?当初费尽心思捕获你的心的男人?还是你以为的,这副躯壳中的尊上?亦或仅仅只是这张脸?” 初意听得迷糊。 当初费尽心思勾引她的,就是占据十辰肉身的大魔头,为何他要分开来问? 十辰嘴角一抹苦笑:“尊上拥有我无法企及的力量,翻云覆雨只在他股掌之间。他若要黑,白的就会染成黑色。他若要白,黑的也会漂为白色。” 他说的这般玄乎深奥,初意是一句没懂。 “你不如说得直白些。”她提醒道。 他笑意顿敛,道:“我可以说得直白,且将真相与你讲明,孰真孰假,你应该能判断。” “什么真相?”她仍不明白他的话。 他道:“尊上当初找到我,要我助他夺回肉身,办法便是占用我的身体,以我的名义接近你。我历来敬他,更念及救命之恩,遂毫不犹豫应下。” 这还是初意第一次听说大魔头得到十辰肉身的始末。 他将她囚在蚀天殿的期间,她曾问过十辰在哪儿,却被他吃人的眼神把话给逼回口中。 十辰仿佛是他的禁忌,提不得半句。 如若他说的是实情,初意更困惑:“他分明说杀了你之后,才得到你的肉身,与你所说截然不同。” 十辰道:“他这么说,大概是想让你死心,再不去打听我的下落。” “死心?”初意纳闷,她并不会执意去寻找原来的十辰,大魔头何必编谎要她死心。 他接着道:“你根本不知,接近你的十辰,体内有两个魂魄,一个是我,一个是尊上。与你交谈的,并非只有尊上一人。” 初意诧愕:“什么意思....” 十辰神色几许怨恨,道:“我方才说他将一切控制在股掌之间,是因他可以随时逼退我的意识,与你交谈。但凡吩咐我做一些他不愿做的事时,就会将我的意识唤醒,而他在旁监视。” 初意脑子越乱,怔怔出声:“不愿做的事...是什么?” 他眼中倏尔柔软,好似当初大婚之夜,初意在十辰眼中见过的似水柔情。 “比如知道你是女子之后,想尽办法勾引你。又比如遇到险情时,为你挺身而出,以此得到你的注意,捕获你的心,哪怕险些丧命。”声音好似丝丝缕缕的银线,在她耳边反复萦绕。 这些话太过复杂而极具冲击性,一字一句不留空隙的冲撞初意的意识,令她思绪混乱不堪。 他继续说着:“他是魔域的帝王,是令仙界惧怕的魔尊,满手是血、一生杀戮。而你是险些杀害他的仇人徒孙,他怎可能低下身段与你暧昧纠缠?那时候,他杀你的心都有。” 初意下意识张了张口,但过于震惊,喉咙似被什么堵住,半晌也出不了声。 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回过神来,脑中只有两个字:荒谬! 她摇头,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的确曾想过杀我,是为夺回自己的肉身。但取回肉身后,他再没对我动过杀念,自始至终与我相处的,也一直都是他,并非是你。” “你敢去问他吗?”他语气紧迫,句句逼人:“你现在就去与他当面对质,问问他,当初的十辰在哪?问问他,与你诉说情话,为你舍弃性命的人,究竟是谁!” 听他振振有词的发问,初意霎时哑声。 沉吟会儿,她反驳道:“假若你所说是对的,他大可以在夺回肉身后,就将我杀了,为何如今却对我一往情深?” “他的确对你动了情,所以不想让你知晓真相。他将我赶离魔域,只要把昔日一切抹杀,便可彻底占有你。”他抓住初意的手,满目伤痛:“可我不甘心,千辛万苦找到鹤山,请求佑圣真君帮我。” 初意心烦意乱的甩开他的手,指着前方:“你走吧,再也别来魔宫。” 十辰瞳孔一震:“你不去问他,却要赶我走?” 初意不为所动:“我不需要问,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初意....”他红着眼眶,唤道。 “不走是吧?”初意看着他欲哭的样子,心里越乱,厉声道:“你若不走,或是往后再踏入魔宫,挑拨我与魔尊之间的感情,我便将你抓去他面前,让他亲自处置你!” 他神色黯淡下来,“好,我走,你要自欺欺人到底,我无话可说。” 初意看着他转身走入桑树林,身影孤寂而哀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