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开始落下鹅毛般的大雪。 这场大雪,听说要下整整三天。 落雪很快覆上地面,将萧翊的脚印盖住,也将方才这场不为人知的欺凌留下的痕迹尽数消去。 但事实上,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整座东璜皇宫,都知道已逝温元皇后的嫡子已经被皇帝厌弃。 萧翊甚至不被允许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他的身份何其尊贵,却人尽可欺。 萧翊的步子越来越沉重,他的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显然是发起了高热。 但即便视线模糊不清,浑身都被风雪打湿,双腿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的神情却仍旧一片平静。 萧翊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因为被魔息侵蚀的原因,他非常虚弱,常常生病,但却又能承受住强度极高的伤害。 像今日这般在冰水中泡了整整一个时辰,被重物不断击打后背,而后再于风雪中走回去。 若是换一个身体虚弱与他相当的人,几乎不可能活得下来。 皇姐不在,他便得不到太医的救治。 但对萧翊而已,今晚也不过就是发烧病倒而已。 熬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那里,不到极限,便不要紧。 这种痛,他已经习惯了。 而且萧翊始终有一种隐隐的恐惧。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怪物,是个本该在出生时便被处死的魔胎。 可他却一直活到了现在,没有表现出任何魔族的特质。 但萧翊知道,在他的血脉深处,确实存在着某种东西。 是那种东西让他在长久的病痛与折磨下活了下来。 而他也模模糊糊能够感觉得到,一旦那种东西不受控制,便会发生一些非常,非常可怕的事。 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所以萧翊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只知道……绝不能让自己的异样被发现。 “啪。” 不只是雪地下埋住了什么,萧翊忽然被绊住,微微趔趄,跪倒在地。 “呃——” 他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长袍,却蓦地偏首吐出了一大口血。 ——刚好落在怀中的长袍上。 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泛起了惊慌的神色。 他慌乱得跪在雪地间,用手去擦拭那落在衣袍上的血迹。 没有用。 血迹在雪水下逐渐晕染开来。 越擦越多。 “啪。” 忽然有滚烫的水珠落下,接着越落越多。 那是萧翊在哭。 茫茫白雪间,浑身狼狈的少年抱着长袍跪坐在地,无声地哭泣。 他的眼泪越流越凶。 在那样的欺负和侮辱下都没有掉一滴泪的萧翊,却因为弄脏了怀中的一件衣服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 “殿下,您为什么要哭?” 寂静无声的雪地里,忽然有人轻声发问。 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负手踱步而来,停在萧翊身前,蹲下身望着他。 “所有人都告诉我,说温元的孩子从来都不哭。” 少年的身形微微一滞。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仍旧挂着未干的泪痕,但眼中却已经不再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端先生。” 萧翊m.bOWucHiNa.COm